次日。

    难得的艳阳天。

    天亮的早，金光倾泻而下，照耀在整座平壤城上。

    城中尸体都被清理干净，但浓郁的血腥味还在。

    显然昨日大战的痕迹，不能够完全抹除。

    王宫方向。

    昨日是平静的，但今日就说不出清楚。

    目前高句丽唯一的王宫禁军，已经在王宫内开始布防。

    兵力估摸着一万左右，是高句丽最为精锐的大军。

    高元愁云满面，和一些还留下来的文武在王宫大殿，等着攻防战的开始。

    “木尔西，还有高蒙呢？”

    他扫视下方众人一眼，无力的问道。

    今日在的文武同昨日相比，数量差距实在太大，还不足昨日半数。

    “他们在昨日和大王离开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一老臣回道。

    高元应了一声，脑海中浮现了昨日逃亡的场景。

    他本来打算出了王宫，就从北城门逃走。

    毕竟王宫就在北城门这边，距离不算太远。

    岂料走到的时候，就被隋军发现。

    若不是撤退的及时，现在已经被隋军活捉了。

    “唉。”

    高元叹息一声。

    “到了这个时候，也只有诸位同本王共进退。”

    他看着众人说道。

    有几人面露愧疚之色，显然他们也想离开，但却被迫给留了下来。

    “踏踏...”

    一阵脚步声传来，王宫禁军将领瓦尔木走了进来。

    “情况如何？”

    高元直接问道。

    “回大王，隋军来了。”

    瓦尔木沉声说道，神情严肃之际。

    他接下来将要面对击败了乙支文德的隋军，而且己军占据所有劣势，基本上赢不了。

    但为了高句丽最后的尊严，就算知道必败，也必须战到最后一刻。

    “倾尽全力，能够坚守多久就多久。”

    高元沉声道。

    “诺！”

    瓦尔木领命，转身离去。

    这背影带着决绝之意，在场的人都知道，这恐怕是他们最后一次见瓦尔木。

    王宫外。

    庞大的隋军蜂拥而来，军靴踏动声有些密集。

    王宫内的守军，只感觉地面在颤抖，似乎大地要裂开一道口子。

    不少人的眼神中，带着恐惧和怯懦。

    他们知道，这一场仗打下来，只有死路一条。

    然而现在退缩，也是一样的下场。

    “唉。”

    瓦尔木叹息一声，还未开打己军就士气低落。

    “也不知道能够守多久。”

    他看着蔚蓝色的天空喃喃道。

    “踏踏...”

    这时候来护儿和于仲文等人，站立在王宫外的四个方位。

    就连宇文述和宇文恺，都在指挥的行列中。

    “父亲，陛下会不会知道了？”

    宇文恺压低声音问道。

    “胡言乱语，日后这话提都不能提。”

    宇文述瞪了宇文恺一眼说道。

    如果发现，他父子二人还能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

    不过杨广已经知晓有人有异心，日后宇文述需要更加谨慎。

    “诺。”

    宇文恺应了一声，闭口不言。

    杨广带着杨靖和苏威，找了一个高处，准备欣赏最后对高句丽的进攻战。

    “杨靖，你认为这一仗，可以多久结束？”

    他问道。

    “回陛下，不出意外的话，黄昏之时便可结束。”

    杨靖回道。

    “当然，也有可能在午时就结束了。”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补充了一句。

    “怎么时间差距那么大？”

    杨广愣了一下。

    “因为此战因素太多。”

    杨靖回了一句。

    “那苏卿家，怎么看呢？”

    杨广又看向苏威问道。

    “臣的看法比杨靖将军还要大胆一些，估摸着三个时辰就可以结束了。”

    苏威笑道。

    现在才日出，三个时辰后也就是午时，的确比杨靖预料的更快。

    对此杨靖没有反驳，杨广只觉好笑。

    这样的气氛，让苏威老脸有些发红。

    “苏卿家，下去看看吧。”

    杨广抬手说道。

    “诺。”

    苏威愣了一下，但还是拱手应了一声。

    他知道，这是杨广在故意撇开他。

    显然杨广有什么话，想要单独和杨靖谈。

    等苏威离开，杨广突然将进攻旗帜投掷出去。

    “哗啦啦...”

    他下方的将士，将进攻战旗高高举起。

    “咚咚...”

    接着，战鼓齐鸣。

    “攻！”

    来护儿等人见到战旗，统一大喝一声。

    “嗖嗖...”

    弓箭手搭弓射箭，王宫守军也不甘示弱，攻城战就此展开。

    杨广的瞳孔中，倒映出了无数箭雨的场景。

    “杨靖。”

    他突然呼唤道。

    “臣在。”

    杨靖躬身拱手应道。

    “朕不知道你有这等才能，李卿家为何会这样对你？”

    杨广问道。

    “或许唐国公看不上臣。”

    杨靖笑道。

    这笑容有些豁达，但更多的还有自傲。

    “如果李卿家得知此战...”

    杨广不敢想象，李渊会是什么样的神色。

    “对了，那书信是怎么回事？”

    他话锋突然一转。

    这才是杨广的目的，方才不过是开场白罢了。

    “臣也不知。”

    杨靖回道。

    “既然不知道，为何那么肯定书信的存在？”

    杨广皱眉。

    杨靖的回答，听上去有些矛盾。

    “陛下此次远征，一来是震慑蛮夷，二来是消耗世家的实力。”

    杨靖淡淡说道。

    听闻这话，杨广脸色一变，扭头看了杨靖一眼。

    杨靖目视前方，似乎在看着王宫攻城战。

    “聪明人都知道，许多人也看的出来，相信陛下也知道这一点。”

    杨靖的声音平静。

    “所以征兵和调集辎重的过程中，才会引起民怨四起，罪魁祸首是何人呢？”

    他转过头看着杨广说道。

    “这就是你的依据？”

    杨广惊了。

    这点他知道，只是没想到那些世家竟然如此猖狂。

    “如果猜测失败，你的后果就是人首分离。”

    杨广继续说道。

    他现在才知道，杨靖究竟是冒了多大的风险。

    “不错。”

    杨靖笑着点了点头。

    在这激烈的战场之上，面对这九五之尊。

    他依旧可以谈笑风生，带着儒雅风范，这一点让杨广更加欣赏他。

    “不过臣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既然去做了就有把握。”

    杨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平静的话语中，却是带着莫大的自信。

    “同样姓杨，若杨靖是朕的皇子，那该有多好？”

    杨广看了杨靖一眼，心中有些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