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便有仆人搬来矮几,铺开上好的宣纸。
文人聚会,时不时便有人吟诗填词的。
不足为奇!
所以,状元楼里,文房四宝跟醒酒汤一样,都属于标配中的标配。
反正,准备这玩意,也花不了多少钱。
而,一旦出现名篇佳作,对状元楼的知名度,也有极大的提升。
这可是实打实的利润!
“周大人一身才学,世间罕有。今日上元佳节,大人若能留下一首大作,也是一桩文坛佳话。”
李师师脸现期待之色,一边亲手磨墨,一边微笑道。
虽然这个周邦彦有点玻璃心,一把年纪还喜欢争风吃醋。
一些中二言论,让李师师经常有些哭笑不得。
但,周邦彦的才学,也是实打实的!
这也是李师师,甚至宋徽宗,可以容忍他的原因。
这个年代,大家对读书人,还是有些敬畏之心的。
顶级的文人才子,天下之大,也是可以畅通无阻的!
“今日乃上元佳节,历代上元诗词,鲜有佳作。”
“不妨,我便以此为题,填上一曲新词,且看千秋间,谁与争锋。”
周邦彦来到矮几前,盘膝坐下,拿起了毛笔。
他将毛笔浸入李师师研好的墨汁中,停顿了片刻。
然后,猛然抬手,将笔锋在宣纸肆意挥洒。
“《解语花·元宵》?”
“风消焰蜡,露浥红莲,花市光相射……”
李师师在旁轻轻吟道,声音清冷。
“……箫鼓喧,人影参差,满路飘香麝。”
“因念都城放夜,望千门如昼,嬉笑游冶……”
“钿车罗帕,相逢处,自有暗尘随马……”
四处寂静,所有人都停滞了动作,神态各异。
唯有李师师清冷的声音在房间中回荡。
“……清漏移,飞盖归来,从舞休歌罢。”
一词写罢,周邦彦将毛笔信手一掷,哈哈大笑。
“周大人自信满满,果然是绝世好词。”
“有人说,中秋词自东坡居士的《水调歌头》一出,余词皆废。”
李师师将整首词重读了一遍,美目盈盈若水:“今日小女子唱了这首的《解语花》,看来,上元词也要无词可写了。”
“哈哈哈,去年此刻,我在荆州看遍满街楚女纤腰,却只想到师师的绝世风华。”
周邦彦一笑:“今年今时,正好将这词赠与师师,且唱上一曲,也算了结夙愿。”
“这是小女子之幸。”
李师师嫣然一笑,坐在古琴旁,调转宫商,奏起曲调。
下一刻,天籁般的唱词声,在房间里回荡。
曲罢,余音未绝,绕梁而转。
硕大的房间里,安静异常。
众学子,或茫然对望,或张口结舌。
或,喃喃重复着词句。
眼中,皆是心悦诚服之色。
马有才跟个机器人一样,不断小幅度地点着头。
回味了好半晌之后,才叹气道:“厉害!”
“确实是好词。”
李琦也跟着叹了口气,眼中充满着羡慕。
单单周邦彦的词,其实也没这么大的威力。
但,李师师的唱词,也是天下一绝,感染力极强。
双重打击之下,一般的士子,对词曲皆感同身受。
根本顶不住!
“李大人,云大人,二位也精通诗词,不知有何指教之处?”
“我周邦彦一生写词,不输于人!不知二位以为然?”
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单纯的情商低。
周邦彦神色熏然,又倒了一杯美酒,看也不看众人,举杯对月,一饮而尽。
周邦彦这幅姿态,放在平时,还是挺得罪人的。
但,他刚刚写下一首传世之作。
这便也成为了名士风流,恃才傲物。
“李大人精通诗词,怎么说?”
云烨沉默了片刻,长长呼出一口闷气,看了李纲一眼。
他诗词水平虽然尚可,但跟周邦彦一比,就只能说重在参与了。
对方骑脸了,但他偏偏无能为力。
想一想,就好气啊!
“用词华美绚丽,却显情怀衰谢的抑郁之情。”
“应当是美成前年遭贬荆州之时,将潦倒郁郁之情融入词中。”
李纲摇头一笑:“真情实意透入纸卷,自是绝妙好词,李某不及。”
李纲文采非凡,也填过几首好词。
但,他长与行文。
诗词之道,比起周邦彦这个段位,还是低了一两档。
确实也拿不出可以与之相比的。
仓促写上一篇,也不过,徒然自取其辱。
“黄公子胸怀壮志,文辞华丽,更是武功不凡。”
周邦彦见到李纲二人认怂,哈哈一笑,目光望向苏墨:“可你能写得诗,填得词么?”
“周大人,你醉了。”
李师师见周邦彦的醉态越来越明显,心中微微担心,连忙指了指两名侍从:“你们扶周大人下去休息吧。”
周邦彦如果只是喷喷在场的人。
倒也罢了。
毕竟,他写下了一首传世之词,喷人也是佳话。
但,他要是发起酒疯,胡言乱语的话。
还是有点麻烦的。
要是来句宋徽宗很短小之类的……实话。
那可是泄露朝廷机密!
要杀头的!
甚至,在座的人,都要跟着倒霉。
这样的话,方方面面得罪的人,也就多了。
李师师虽然地位颇高,但也不愿意面对那种场景。
“我没醉!”
周邦彦拨开侍从搀扶他的手,指了指苏墨,醉眼惺忪:“你懂填词么?”
“周大人……”
李师师跺了跺脚,脸色难看起来。
这时候,她还不太敢刺激周邦彦。
毕竟,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
真要喝多了,说几句怪话……
就完蛋大吉。
“师师,你别管我,我问黄公子呢。”
周邦彦又喝了一杯酒,觉得自己爽快异常,仿若李太白附体一般。
“周先生这首《解语花》,确实是绝世好词,。”
苏墨沉默了片刻,突然笑了笑:“但,说起写词的话,晚生也是略懂一二的。”
“嗯?你说什么?”
周邦彦一怔,有些难以置信的瞪大眼。
“既然先生有心考教,晚生便也写上一首,还请先生点评。”
苏墨悠然走到矮几前,拈起毛笔,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