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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以函谷关为界,函谷以西为关西,长安故谓之西都,函谷以东则是关东,雒阳为国都,亦是东都。
而在正在虎牢关下鏖战的众诸侯多在关东之地,因此百姓们称他们为关东军。
雒阳乃是龙兴之地,雄关虎踞,函谷、虎牢二关同为天下一等一的关隘,关东军在虎牢之下屡屡受挫,鏖战小半个月不克。
在另一边的函谷关外,一支马队从西方驶来,为首者是一个粗布衣服的汉子,他头戴防风沙的斗笠,一脸沧桑。
函谷关守卫见他,立刻上前拦住盘问道,
“现在雒阳正在面临战事,为了防止细作入关,所有人都要接受检查,而且没有手谕,不得进入雒阳城。”
粗布汉子淡淡一笑,从腰间掏出一锭银子递出,又亮出一块腰牌,开口道,
“请官爷行个方便,我乃是西凉武威郡贾家的管事,奉了家主之命,前往雒阳办事。”
守卫见了西凉军特制的腰牌,不免一惊,收下银子,顿时客气的笑道,
“原来是西凉贾校尉的人,失礼了,如今他可是相国身边的红人,日后一定能够平步青云,快请入内。”
待到粗布汉子驾车入内,他身后一人从马车里探出头来,看着通往雒阳的官道,开口道,
“公孙起,想不到贾诩给的身份和令牌如此好用,轻轻松松就混了进来。”
“王爷,我们还不能掉以轻心,根据校事府传来的情报,雒阳城内到处都有李儒的鸩羽探子在活动,稍有不慎就可能暴露。”
“嗯,那一切都交给你了,我们的当务之急是和城内的元皓接头,也不知道在冀州的奉孝怎么样了,但愿都能顺利。”
这两人正是从并州绕道关西,准备进入雒阳城的刘如意和公孙起。
待到正午时分,
他们经宣武门入雒阳内城,在找一处驿站落脚后,两人来到西北城民巷一处校事府据点附近寻人。
与此同时,在民巷的深处,一位算命道士打扮的中年儒生正在与七八名孩童戏耍,他掏出布兜中的蜜饯、冬枣等吃食,对孩童笑道,
“只要你们学会我教的童谣,这些吃食就免费送给你们,如何?”
此时,因为战事,雒阳城内的米价飞涨,有的穷苦百姓甚至要依靠糟糠度日,孩童哪有机会吃到这些甜食,一个个眼馋留着哈喇子的点头答应下来。
不一会儿,巷道中响起了朗朗的诵读声。
“千里草,何青青,十日卜,不得生。”
“……”
瞧好见到这一幕的刘如意不禁停下脚步,他调侃道,
“元皓,几日不见,你竟也开始玩弄这些装神弄鬼的把戏了。”
那算命道士打扮的儒生正是田丰田元皓,见到刘如意,田丰大喜,急忙上前小声道,
“王爷,此时不宜久留,还是随我速速离去,待到校事府的安全据点再细谈。”
当几人离去不久,孩童们唱着田丰的歌谣走街串巷时,恰好被一队西凉士兵给看见了,为首者,带银头盔,身披银锁甲白袍,手中一杆丈五倒须悟钩枪,叉弓带箭,正是西凉骑都尉李肃。
“千里草,何青青,十日卜,不得生。”
“……”
听了几句,李肃眉头紧锁,他指着几名孩童,吩咐道,
“给我把他们抓起来,审问是何人教唆的。”
一旁的副将为难道,
“将军,可是他们只是几个小孩呀,若是传出去,岂非让世人笑话我们西凉军欺负小孩子。”
眼神一凌,李肃怒斥道,
“我们西凉军恶名横行,还在乎这一点骂名不成,熟不知,美名者,持美名立身,恶名者,仗恶名横行,尚书令大人曾经严令过,不准这等不祥的童谣流传。”
“如果再让上面的人听到一些风声,怪罪下来,你我又当如何,赶紧奉命行事。”
“诺!”
一时间,街头上孩童哭喊喧天,街头路人无不愤怒唾骂之。
这又是雒阳城纷繁复杂的一天,谁也不知道有多少势力在其中掀起暗涌。
相国府内,董卓正在与手下最亲近的几人商议虎牢关退敌之策,
“相国,听说云中王已经从并州发兵了,冀州韩馥预备运往联军酸枣大营的粮草被劫,损失大半,这可是大好事啊。”
“如果联军的粮草补给被截断,不出一周,他们定然陷入粮草不足的境地,那洛阳之围自然就解除了。”
董卓麾下亲信段煨一脸高兴的禀报道,
不过李儒很快就道,
“中郎将,事情并非如此简单,即便一时粮草不济,联军也可以向司隶的世家大族征收粮饷与军费应急,短时间内想要击退联军实在是难如登天。”
“另外,雒阳城越来越不安稳了,联军细作在城内到处散布谣言,导致百姓怨声载道,将士们也纷纷涌起思乡之情。”
闻言,西凉军中最好占卜神鬼之道,连出战前都要请巫师测吉凶的李傕站了出来,开口道,
“相国,属下也在城中听到了一些谣言,有人故意散布,便编成歌谣传唱。”
“谓之,千里草,何青青,十日卜,不得生。”
“千里草,不正是一个董字,十日卜,不正是一个卓字,何青青,意指相国为何势大,不得生,意指在雒阳之战中,相国定会败亡。”
“属下专程请了巫师测算,虎牢关乃是周天子困虎之地,卦象显示泽风大过,水火不济,乃是大凶之卦。”
“而西都长安则有祥云,天子王气显现,属下以为,咱们应该弃守雒阳,迁都于长安。”
此言一出,西凉诸将皆是大惊,李儒更是怒斥道,
“李傕,休得胡言,雒阳乃是国都,岂能说弃就弃。”
与李傕交情匪浅的郭汜、段煨两人助言道,
“尚书令此言差矣,西凉军在外征战多年,久不归乡,家中妻小、老人也不知道如何了,若是迁至长安,临近西凉,也好缓解将士们的思乡之情。”
“况且西凉军的根基在西凉,关东之地的百姓诸侯难以真心臣服于相国,唯有关西之地的百姓士族才会诚心诚意接纳相国。”
听着手下的争执,相国一脸沉思,眼神不由闪过一丝意动,喃喃道,
“迁都长安!”
在人群中,贾诩的嘴角挂起了一抹笑意,他心知要说动董卓同意迁都,还差最后一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