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蒙恩师?
这可真是不得了,司马白怔怔看着曹小哭,此刻他能想到的只有这一句话,真是不得了!
不是说逍遥公不收徒,但世人皆知,扶持李雄建立成国之后,他便闭关修仙去了,据传连李雄想见上一面都是千难万难,而那已经是三十年前的事了!曹小哭才几岁?比司马白还小些,那逍遥公闭关之后,竟为了她出关去做她的启蒙老师?
只听曹小哭说道:“我最知道家师慈悲,白王若以至诚之心求医,他必然相救,料以家师神通,治这寒疾当不是难事。”
司马白不禁感慨,天下虽大,却难有小曹郡主扯不到的关系。
若说这世上,有谁最是看破俗尘公正无私,逍遥公当不做第二人选,而推荐恩师医治,这却也撇开了曹小哭居心叵测的嫌疑,倒显得司马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真是愧对那句江湖相逢,何妨一醉!
帐外忽然一阵喧闹,不待司马白再问,曹小哭笑道:“该是马王到了,白王不想去看一眼么?”
司马白只得拱了拱手:“郡主请。”
二人掀帐而出,司马白第一眼望去,便由衷赞道:“好马!”
能得曹小哭如此推崇的马王,果然不凡!
此马神俊还在其次,关键马身巨硕,除了熊不让那般人熊,怕是没人能骑住了。
“不让何在?”司马白冲人群中喊道。
“殿下!”熊不让从那马王身上抽回眼睛,一溜小跑进到跟前,挠了挠头说道,“殿下,这可真是匹好马!”
司马白笑道:“哈哈哈,那就是喜欢了?你若能有本事降服,它就是你的了!”
熊不让却有些犹豫:“裴帅方才与俺算了算,要买这马,需得十万金不止,这也太贵了!”
司马白清了清喉咙,本要列一列他的功劳,数一数他账上首级,再与众将一番劝勉,激起如虹士气,方收爱才奇效,但到他上前一步靠近熊不让,看着那副憨厚模样,话到嘴边却只有两个字迸出:“不贵!”
裴山闻言先是一愣,诧异的看着司马白,意思是你不多讲两句么?随即醒悟过来,冲熊不让一声催促:“还不快去,若是降不住,可是丢光殿下的脸!”
“喏!”熊不让再不犹豫,一声大喝,一个转身空手便冲那马王奔去。
“好家伙…”
“老熊把畜生摁住了…”
“俺摆酒等你!”
营中顿时轰的欢腾起来,将士们都围上前去,群情激奋,一个个摩拳擦掌,纷纷呐喊助威,吼声几要掀翻营盘!
曹小哭看着欢声雷动的场面,不禁赞叹道:“白王是真性情,不贵二字,胜过千言万语。”
“哈哈,嘴拙而已,哈哈,”司马白亦是兴致盎然,“只是郡主太奸猾了,害我一下子变成了穷光蛋。”
曹小哭笑嘻嘻回击道:“过奖,过奖,孤实缺钱耳!”
营中一片热闹,却唯独俩人呆立角落,不言不语,好一副凄凉样子,便是那慕容鲜卑最明亮的星星和云中草原唯一的月亮。
可足浑铮锣痴痴的望着与曹小哭谈笑生辉的司马白,连连叹气。
近来她右眼皮一直乱跳,跳的心慌意乱,果真要坏事!
女人天生的警惕告诉她,这曹小哭没安好心眼!可那毕竟是名动天下的陈留郡主,偏又那么美,自己若非与殿下出生入死过,拿什么跟人家比?
而贺兰千允正嘟囔着小嘴,那双天生丝媚如春的狐狸眼睛一会看看曹小哭那精致容颜,一会又望向司马白的浑厚背影,不禁暗自苦笑,呵,男人!
铮锣原本还寄望是自己胡思乱想,曹小哭受雇羯赵乃是殿下死敌,如何会看上殿下?殿下又如何会同她怎样?但从身边那只胖狐狸的眼睛里,她看到了同样忧虑,似乎在问该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啊,她也想知道该如何是好,那可是陈留郡主啊!
而贺兰千允实际上却没有铮锣那些心思,那眼神其实也只是一个叹息,甚而还有些幸灾乐祸的雀跃,意思是铮锣你当老二就老二吧,你还想同曹小哭争宠不成?
话若说来,哪怕以贺兰千允这懒散劲儿看去,她也不得不承认,那个男人确然也是个有本事的,明明是杀人盈野,对人却是难得的随和,拿来当夫君,也非坏事!
一思及此,贺兰千允那脸蛋霎时红晕起来,心思顿时旖旎,若是算上自己,让三个人一起服侍他,那个男人真是给个神仙都不做了呢!
铮锣哪知道贺兰千允此刻春色无边的心思:“你怎么了?”
贺兰千允一阵慌张,连忙掩饰,未去回答铮锣,反倒“啪!”的一巴掌拍在铮锣后脑勺上:“你要做什么!我瞧你像是要抽刀子?!”
“作死!”铮锣低声骂了一句,也不知道是说抽刀子作死,还是骂贺兰千允拍自己作死,又幽幽说道,“你才认识殿下几日?自然不在乎有人去抢他!可我从小便被他护着,在威南,在平郭,若非靠他力挽狂澜救我,我早抹脖子殉城了!真怕哪天他心里有了别人,就不管我了!”
贺兰千允瞧她那痴样,心中也是怜惜,本要宽慰她两句,话到嘴边,却鬼使神差来了一句:“他力挽狂澜可不是为的你。”
“难道是为你!!”铮锣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狗,瞪眼回击道。
贺兰千允嘴巴一嘟:“那是他早前没遇见老娘!”
“你可别给我动歪心思!”铮锣现在是杯弓蛇影,点着贺兰千允鼻子尖警告道,眼前这小狐狸精也不是省油的灯,万一也瞧上了殿下,那可真是前门有虎,后门进狼了。
贺兰千允义正言辞:“我草原上的女人这点义气还是有的,我岂会抢自家姐妹的男人?但我瞧着,他似乎也不像是你的男人啊?”
铮锣气的跳脚道:“我这就给你个痛快的…”
“说来他竟连正眼都没看过我呢。。。”贺兰千允讪讪一笑,不禁低头打量了一番自己那婀娜腰身,连她自己都馋的流口水,真不知会便宜哪个臭男人!
她抬起头腆着脸问铮锣:“你说我生得好看么?”
“狐狸精!好看顶什么用!”铮锣眼皮一番,反问道:“那你说我好看么?”
俩人一时幽怨无言,倒是铮锣先开导道:“男人胸中装的都是天下权势,殿下他心里根本没有女色二字,所以咱们猜错了便罢,那曹小哭若真看上殿下了,怕是要跟我一样,都是一厢情愿!”
贺兰千允附和着笑了笑,瞧向众人中谈笑风生的司马白,心中却是不以为然。
天下?权势?未必吧……
我却瞧他总是个假热闹的样子……
铮锣在这自怨自艾,忽见司马白朝这走了过来,一下子慌了神,拽着贺兰千允衣袖压低声音问道:“他不会是听到了吧?你说话这么大声!”
贺兰千允啐一口:“呸!我后悔方才没喊出来好让他知晓!”
司马白走近说道:“营中热闹却不见你俩,原来在这。”
铮锣微微一福,问道:“殿下可有吩咐?”
“倒没有什么事,不让新得了马王,将士们吵着要摆酒庆贺,我还请了左贤王与贺兰三公子,晚上定然十分热闹。我想着你俩不是爱玩么,便来问一句,如果小姑姑那里不是很繁忙,你俩尽可回来玩个痛快!可惜明日便要大婚了,小姑姑或许要你俩留宿凤仪馆的。”
“我俩稍后便去问小姑姑,如果那里无事,我们宴前便一定能回来!”被司马白这样特意邀请,铮锣一阵激动,暗道晚上一定要盛妆打扮,近日伺候着小姑姑习演礼仪,可是学到了不少女孩家该有的本事。
可她又纳闷,殿下这块榆木疙瘩怎么突然开窍了,该不是真听到方才说话了吧?
贺兰千允却是眼珠一转,问道:“殿下不去陪着小曹郡主,竟有心思惦记我们?不知小曹郡主可来赴宴?”
司马白笑呵呵道:“自然也来的,但她毕竟是女眷,总得有女宾作陪,你们年纪相仿,最合适不过。”
“什么!”铮锣差点蹦起来,心想我说你怎么突然想起我来,原来是让我去给人当花边绿叶啊。
她眉头一皱,冷哼道,“我粗手笨脚的,可不敢去给殿下丢人!”
司马白满不在乎说道:“郡主是任侠的性子,岂会嫌弃你粗笨?我只盼你俩今晚能回来就好!”
呵呵,真行!你可真行!铮锣气急语塞,脑袋一梗:“打棘城也有她乞活军的份!她是羯人走狗,我不杀她便算客气,却要我去陪她饮酒么?”
司马白被噎的杵在当场,铮锣这话说的丁点不假,可司马白偏偏又没法将那相逢江湖,何妨一醉的豪情说与她懂。
其实便连他自己也纳闷,从何时起,竟完全卸下了防备,与那小曹郡主引为老友,乃至惺惺相惜!
他朝人群中望去,曹小哭在那群莽汉之中犹如众星拱月,非只他司马白,所有人都争盼与她结交。
司马白心头不禁一颤,后背忽生冷汗,难道他们也都感觉英雄所见略同,与她惺惺相惜么?!
注:陈留之心,九窍玲珑,知过往,预谋断。——戏本《武烈平胡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