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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静的日子过了一天半。
莲还没完全恢复，王锦上次看到他是在餐厅的洗手间，神使大人目光呆滞地对着镜子刷牙。
然后把没剩几根毛的牙刷丢进垃圾桶。
这是他最近用坏的第七把牙刷了。
同样光荣牺牲的还有整整十管牙膏，海盗们对莲这种糟蹋生活用品的行为很不满，却又同情他的遭遇，不好多说什么。
莲在努力调整着心态，王锦也乐得没人捣乱。
他这几天都靠在船边跟理查德钓鱼，顺便努力从对方嘴里套话。
可惜，红裙大哥很严谨。
他毕竟是十九世纪活到现在的人，两三百年的寿命或许没增长多少智慧，谈话技巧却是炉火纯青。
他跟王锦聊了很多东西，聊维多利亚时代的文化与经济，聊纺织，工业，乐曲，以及离开黑船后，那短暂却又美好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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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独不聊黑船的事。
王锦也就随意听着。
理查德其实很有见识，他走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人。
王锦见过的东西也不少，只是比较寡言，恰巧是个不错的听众。
“这种鱼需要大型饵料，我通常选择拟饵，能重复使用。”理查德晃荡着手上的金属小片，随即挑起眉头，看向王锦的鱼竿。
鱼钩漂在水面上，完全不像挂了东西。
“我没挂饵，想试试能不能钓上来。”王锦压低声音。
“哈…大副先生，这怎么可能。”理查德无奈地笑着。
挂个假饵骗鱼就够过分的了，这家伙连给鱼画饼都懒得做。
哗啦！
鱼竿突然弯曲，理查德的话在嘴边停住。
他一脸惊讶地站起身，趴在船边看王锦钓上来的东西。
还真有上钩的！
“不对。”王锦皱起眉头，用力扯了扯。
哗啦！
半只带着血迹的翅膀被鱼钩甩到甲板上，羽毛沾了水变成了一团。
海克娜的翅膀。
王锦皱起眉头。
“远处有船队！”
“敌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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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艘船的预警同时响起。
“看到了，很大规模的船队！”阿丽莎的声音从头顶响起。
咚！
少女船长落在王锦面前，红发在空中飞舞着，如同燃烧的火焰。
她并没有看起来那么从容。
阿丽莎捂着船长帽，三步并作两步冲向王锦面前。
“大副！要开始了！”
“比我想象中要早很多。”王锦点点头，面色逐渐凝重起来。
围猎大会。
全称是“幽海全体船长围剿阿丽莎，一定要弄死这只耗子！”大会。
这是王锦从威尔康嘴里听到的。
如果他没登上北极之光号，白船如今也会在那巨大的船队中。
好在如今，他们成了保护阿丽莎的中坚力量。
哗啦！
嘭！
两三道身影重重摔落，血迹混合着海水，很快就染红了一小片甲板。
“王…我们把她带回来了。”
海克娜们抬起身子，露出护在正中间的红桃。
“谁打伤的你们？”
王锦蹲下身，伸手给她们治疗着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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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克娜们受宠若惊，她们低下头，颤抖地感受着王锦温暖的手掌。
“是个弓箭手，很远就击中了我们。”
“弓箭手…”王锦眯起眼睛。
拍了拍海克娜的脑袋，王锦对她们露出笑容。
“谢谢你们，先去我的房间休息一下吧。”
——
“大概有十五条船。”
威尔康听着手下的回报，缓缓点头。
“他们正堵在我们的路线上，后面也有追兵，似乎是打算包围过来。”孔雀眯着眼睛，“这样不行啊老大。”
“敌人的船速没我们快，而且只有一两艘核动力船，可以拼消耗。”说话的是北极之光号的大管轮，那是个微胖而秃顶的中年男人，戴着破破烂烂的海军大檐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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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蓝舰队跟不上我们，不能指望科尔伯格一直用鱼线连接船只，他顶不住污染的。”脸上带着刀疤的女人皱起眉毛。
她是北极之光号的第一水手长，权限仅次于大副“蚁”。
“老大，你能骰出大成功吗？”刀疤女人看向威尔康，小声询问，“我们可以直接冲到对面船上，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不行。”威尔康摇摇头。
这里的灵界…给他一种很危险的感觉，带着船员进入大概率会出事。
“最好快点做决定，他们越来越近了。”莲没好气地插嘴。
他伸手点点，十几个粗糙的冰制船模便出现在桌上，这代表着远处的敌人。
前面有，后面也有。
“我看看。”大管轮依旧惦记着自己的长线消耗战，他挪过桌上的水杯，在大概位置摆下。
“可以利用两界穿梭来规避部分攻击，我们的鱼人油储备还很充足，但是位置…不太妙啊。”
“跳跃点大多分布在塔克区的冰层下，这边只有两个。”
大管轮叹了口气，摆放着水杯。
“一个在敌人身后，一个在西面，直通第六海域。”
“第六海域…被称为海妖之港，那地方全是暗礁，其他船过不去。”刀疤女眯起眼睛，“该死，他们是故意在这时候出现的。”
船长室陷入沉默。
螺旋桨声音震耳欲聋，舷窗外的大海波涛汹涌。
这是一次精心策划出来的包围，水手们有些不知所措。
哒哒。
威尔康轻轻敲了敲桌子。
他没评价大管轮和刀疤女提出的想法，而是将目光转向王锦。
“阁下，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我么？”王锦挑起眉头。
他跟第一水手长平级，自然也有权利参与这次作战会议。
只是王锦对海面上的厮杀了解不多，按照常理，他提不出比这些资深船员更好的建议。
可他还是思考几秒，缓缓开口。
“让我来说的话…直走。”
王锦伸手按在深蓝色的桌布上，划了道直线。
“直走？你疯了？”孔雀拍了拍桌子，头上斑斓的发饰微微摇晃，“你是打算跟他们硬碰硬？跟十倍于我们的人数！”
“别激动别激动…小哥，你仔细说。”大管轮摘下海军帽，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你的计划应该跟我差不多，是逃跑之后拼消耗，尽量远离他们，是吧？”
“不是。”王锦摇摇头，手指猛然一划。
咚！
冰制船模被扫飞，撞在墙上粉碎。
“我的意思是，撞过去。”迎着众人诧异的目光，王锦认真说着自己的计划。
“撞过去…你认真的？”大管轮没再替王锦说话，他用大檐帽扇着风。
“白船能抗住一次撞击么？”王锦眯着眼睛。
“能。”回应他的是威尔康。
“我们会在擦肩而过的时候被打成筛子，那是十几艘船，上千口加农炮。”刀疤女摇着脑袋，“你想用我们的性命开玩笑吗？还没断奶的臭小子。”
“放心，不会拿你们当炮灰的。”王锦站起身，转头看向威尔康。
“冲突过后，追兵会和面前这伙人凑到一起，我们要在前方的跳跃点回到现实，再用第六海域的跳跃点回到幽海。”
“小哥…你是怕一轮炮击弄不沉我们，特意再加上第六海域的暗礁吗？”大管轮揉着太阳穴。
他开始后悔一开始帮王锦说话了，这所谓的“冒险家”好像是个疯子。
“这货脑袋有毛病，老大别信他。”孔雀挽起袖子，面色阴沉起来。
“啧。”刀疤女的反应更加直接，她直接掏出火铳，对准王锦的脑袋。
王锦没回应他们的挑衅，而是静静看着威尔康。
后者正托着罗盘，仔细观察着方向。
第六海域…本来就要绕路去一趟的。
威尔康缓缓点头，肯定了王锦的想法。
“撞过去。”
——
远处的船队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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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盗们紧锣密鼓地在船舱中穿梭，滚动着火药桶，检查着加农炮。
舵手正在给船加速，准备迎接马上要到来的撞击。
“喂喂！你自己犯病别扯上我啊！”莲努力挣扎着，可惜王锦的手掌像铁钳一样，怎么都掰不开。
“我们不是朋友吗？朋友应该互相帮助的。”王锦拽着他上了甲板。
“朋友…真的？咳，不对！你在…在我！本神使不吃你这套！”莲的面色变了变，却还是很快恢复了理智，“松开！”
王锦很配合地松开手，向后退了两步。
莲冷哼一声，准备跑回船舱。
“那你就等着沉船，终北大陆也别去了，被囚之神也别管了，一切都交给你姐。”王锦声音低沉，像是厉鬼索命。
“噢对…那个王锦，你这辈子应该都见不到了。”
“你！你丫的好混蛋啊！”莲停住脚步，牙关紧咬。
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皱起眉头。
“所以你说不会让那些海盗当炮灰，是因为…”莲伸手指了指自己，秀气细长的眼睛微微瞪大。
“炮灰是我？”
“怎么可能。”王锦对那些休整完毕的海克娜挥挥手，目送她们离开。
“你可是英明神武的冷冽者神使，被囚之神最宠爱的孩子，被船员们敬仰的莲先生。”
“在这种时候出手力挽狂澜，是应该做的吧？”
大概做好了布置，王锦转过头，对莲露出温和的笑容。
“你真这么觉得吗？”莲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目光闪躲起来。
这家伙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格啊…真是好懂。
王锦点点头，对莲竖起大拇指。
“千真万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