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分道而行,玉青时给元宝买了一串说好的糖葫芦递给他,拉着他在街市上慢慢地走。
镇上地方不大,总共就这一条街市。
还得等到每月固定的日子,附近村子里的人都看准了日子来赶集,一月才能有这么一次的热闹。
她回想着村长说的东西,拉着元宝从街头开始朝着里边走。
想入村学,除了村里的举荐和缴到村学的银子外,还需要额外准备给先生的束脩。
束脩有多有少。
玉青时曾见过准备价值千金的砚台书画的,也有直接送真金白银的。
可按村长所说,村学中多是额外给现在备一条肉,还有两坛酒。
酒肉街上都不缺,只是需货比三家。
玉青时带着见着肉不断流口水的元宝在为数不多的几个摊子上转了一圈,最终选定了地方。
只是在让摊主割肉的时候,看了盯着肉不眨眼的元宝,无奈笑笑说:“你顺着骨缝再多划一道吧,把那一溜排骨也算上。”
除去给明日送去村学的,今晚或许还能让元宝吃上一顿好的。
买好酒肉,剩下的就是笔墨书纸。
乡村之中读书人少,笔墨纸都是少有人会用的东西。
故而费了一番功夫,才在一个藏得很深的小拐角里找到了唯一一家卖文房四宝的小店。
店里摆着的东西对元宝而言,都是新鲜物件。
他进门了就满是新奇的四处张望,眼里充满了抹不开的好奇。
玉青时把背上装了酒肉的背篓放在门板之后,对着迎上前来的伙计说:“我想要一套适合稚童用的四宝,劳烦小哥可否找出来给我瞧瞧?”
店里人少也没什么生意。
伙计听了这话喜上眉梢,赶紧迎着玉青时坐下,还给她倒了一杯水后才去拿东西。
玉青时的视线从货架上摆着的东西上轻轻滑过,眼底深处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晦色。
小娃娃的手骨软稚,刚开始习字时,理应是尽可能选用最好的材料,方可不在长年累月的消耗中损及稚骨。
可镇上有的东西有限,她荷包里剩下的银子也不多,只能是遗憾止步。
元宝不知她在想什么,新奇劲儿过了就拉着她的手小声问:“姐姐,四宝是什么?”
玉青时伸手点了点他的眉心,轻笑道:“四宝说的就是笔墨纸砚,因在文人房中少不了这几样要紧的东西,故而又被称作文房四宝。”
元宝掰着手指头琢磨她这话的意思,两眼茫然着还是不太明白。
正巧这时伙计端着玉青时要的东西走了出来。
玉青时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坐好别乱动,自己站起来去查看伙计端来的东西。
伙计一开始还想跟玉青时吹嘘这东西多好,可听了她几句话后方知眼前的姑娘竟是个行家。
他尴尬地搓了搓手小声说:“姑娘,您说的那种材料在大的地方肯定是有的,只是咱家这是小店买卖,那样好的材料,就算是备下了也无人来买,咱们也禁不起那样的损耗。”
见玉青时拿着笔不言声,他讨好笑道:“您既是买来给小娃娃用的,那依我看,这样寻常的材料倒是正好合适。”
“您想啊,小娃娃手上没个轻重,初初开始学字,说不定三两日就会被笔尖上的毫毛戳得燥了,太好的材料几日就毁了,岂不是可惜?”
“这种就正好,材料易得,也不贵,拿回去若是笔尖弄得燥了,那更换起来也不算心疼。”
伙计的话说得不错,可玉青时还是想在尽可能的范围内给元宝准备个好的。
拿到手的笔与设想的差距太大,她迟疑了半响才说:“只有这种?”
伙计为难地点头。
“咱家店里确实是只有这种。”
此时要是不买,就只能是择日去县城看看。
可明日总不能让元宝两手空空的去村学。
玉青时权衡片刻,掩下眼底无奈,把手里的堪称是粗制滥造的笔放下,说:“就这个吧,一套我都要了。”
“再给我拿一叠百张的宣纸。”
“好嘞!”
宣纸和用布包好的笔墨都是禁不住磋磨的娇气东西。
也怕沾染上油光。
玉青时没敢放在装了酒肉的背篓里,准备用双手抱着。
她怕元宝贪看街市上的热闹走丢,很有先见之明地从背篓里掏了一根约为成人一臂长的布条出来。
布条的一端拴着元宝的手腕上,另一端拴在她的手腕上。
元宝头一次被这么拴着感觉有趣得紧,翻转着自己的小手来回不住地看。
玉青时抱住了怀里的东西,侧头叮嘱道:“跟紧我,不许把手上的带子解开,听到没有?”
元宝还没应声,门口就又有几个人影闯了进来。
先前还笑得满脸和善的伙计见了神色大变,慌忙往玉青时的跟前挡了挡,对着来人笑道:“少东家,您怎么来了?”
哪怕是中间隔了一个人,来人身上浓烈的酒气还是刺鼻到让人无法忽略。
玉青时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伙计眸光微闪,扯了扯手腕上的布带示意元宝跟上,自己侧身去抱放在地上的东西。
来人没注意到伙计的小动作,打了个难掩臭气的酒嗝,拍着自己身边另一个醉得同样东倒西歪的男子说:“这是我新认识的兄弟,他可是个正儿八经的读书人,是来日下场博功名的未来大老爷!”
“你别在这儿干杵着,赶紧去给小爷寻几套上好的文房墨宝来送给我兄弟!”
被他拍到的那人像是对他的话极为受用,哈哈笑着连声应是。
明明人都醉得站不稳了,却还想着做出一副文雅姿态,很是做作地摸着满是胡茬的下巴说:“怎好平白受用苏兄的礼?”
“我今日出门也是带了银子的,等我……”
“那可不行!”
被伙计称作少东家的男子瞪起了眼,粗着嗓子说:“都说好了我送你,怎么能让你掏钱?”
“你快去把东西找来!”
“记住了,一定要是店里最好的!”
粗鄙小店中本就没什么上好的东西,唯一一套算得上是不错的,都在刚刚被玉青时买走。
伙计手伸到背后摆了摆,示意玉青时赶紧走的同时苦笑道:“少东家,您和您的朋友先到里间坐下歇会儿,我这就去给您寻东西来。”
“快去!”
几人说话的功夫玉青时也带着元宝走到了门口。
她正要离去时,赶紧绑在手腕上的布带瞬间抽紧,仿佛是被人狠狠地拽了一下。
她脚步仓促一顿,不等回头就听到身后响起了一声惨烈的哭声。
“你把我的糖葫芦还给我!”
“你放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