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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 结果这人要跑?!
    玉青时对隐藏在夜色中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也不知道自己的所有盘算全都毁在了某人的一厢情愿里。

    日子依旧是一日接着一日的过。

    可自那日得了官府的消息后,她的心里就多少存了疑,找个机会单独进了城,四处转了一圈,果真是没再看到任何可疑的身影。

    徐伟的画像依旧被贴在官府门前的木板上,画像下头写着身份不明几个大字。

    徐伟是徐家正儿八经的二爷,不是什么随便死在哪儿都无人问津的阿猫阿狗。

    这人枉死在此,徐家不久后肯定会得到消息,依玉青时对徐家人行事的了解,徐家定不会善罢甘休。

    不管徐伟是为什么死在这不大的县城里,等徐家的人来了,这里肯定会搅起风云变色。

    换句话说,这个地方已经不安全了。

    玉青时白日里跟着老太太和宣于渊去下地忙活,入了夜却总是在暗暗盘算如何脱壳离去。

    拔出来的秧苗悉数下地,迎了一场大雨后长得愈发青翠可人,老太太一日闲不住地要跑去看好几次,每次看了回来,都笑得格外欢实。

    她择着篮子里的野菜,心满意足地说:“今年年时好,老天也格外赏脸,风调雨顺的,只要好生侍弄,咱家今年地里的收成肯定不错!”

    玉青时心不在焉地应了声是,顿了顿状似漫不经心地说:“对了,我今日去村学接元宝的时候,听先生说他功课进益不错,虽是顽劣,可到底是有几分天资的。”

    正蹲在墙角跟宣于渊一起刨蚂蚁窝的元宝听到自己的名儿,立马就仰起脑袋嗯嗯嗯地点头,身体力行地表示对玉青时的赞同。

    像是觉得玉青时的夸赞太过轻描淡写,不足以表现自己的优越,他还忍不住补充了几句:“曾先生还夸我特别聪明呢!”

    老太太听了更是乐乎,笑眯眯地说:“是吗?”

    “那你可得好生努力,千万别辜负了先生的教导才是。”

    元宝乐得没心没肺的,摸着鼻子嘿嘿地说:“奶奶放心,先生教的我都记住了,等我以后出息了,我就让你和姐姐还有春草都过好日子!全都在家享福!”

    他人才一丁点儿大,张嘴夸海口时志气却是不小,说得有模有样的,瞧着还挺有小男子汉的担当。

    老太太听了好一声乐。

    就连玉青时和春草都微微弯了唇角。

    元宝见她们都笑了,心里愈发得意,一边用手里的小树枝戳蚂蚁窝,一边说:“曾先生和徐先生都可喜欢我了,说我比别人聪明!”

    “昨天曾先生还给我吃了糖呢!”

    他一口一个曾先生,夸得真心实意,一丝水分都不含,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对面的人已经默默黑了脸。

    玉青时今日去村学接他,宣于渊也跟着去了。

    去的时候宣于渊还在发愁,这小子要是见了自己激动得哭了该怎么办。

    他换的衣裳是玉青时亲手做的那一身,随便弄脏一点儿他心里都不舒坦,万一要是被这小子揪着抹了鼻涕,那岂不是不妙?

    可事实往往与愿相反。

    这个混小子非但没激动地哭出声来,还揪着他的手,张嘴闭嘴说的都是曾先生。

    曾先生夸他字儿写得好。

    曾先生夸他背书快。

    曾先生夸他力气比别人大。

    曾先生曾先生曾先生……

    不到两个时辰的功夫,宣于渊已经数不清自己到底听了多少遍这个曾先生的大名儿。

    一个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白面书生,还动不动就把眼珠子粘到玉青时的身上,这人到底哪儿好?

    怎么就值得这么翻来覆去地夸了?

    宣于渊心里憋着无名鬼火,又不敢去挑玉青时的霉头,眼看着元宝这个不识趣的臭小子还要叭叭,索性大手一伸直接扒拉着他的脑袋往地上杵。

    元宝猝不及防之下哎呦一声,抓住他作怪的手就开始嚷嚷:“你干什么!”

    “我要摔下去了!”

    宣于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毛茸茸的后脑勺,冷笑道:“不是你说的想掏蚂蚁窝吗?”

    “不凑近些看清楚,你还怎么掏?”

    “嗷嗷嗷!”

    “你放开我!”

    “不放。”

    元宝喊得嘶声力竭:“我跟你拼了!”

    宣于渊无声冷笑:“来啊,让你一只手。”

    咣咣咣!

    一眼没看住,刚刚还在墙角你好我好蹲着玩儿的一大一小就嗷嗷着动起了手。

    元宝刚到家不到半日,这样的场景已经上演了好几次。

    玉青时和老太太是见惯了的,不为所动,继续该做什么做什么。

    春草不忍地张了张嘴,最后到底还是什么也没说。

    明知打不过,还是要去打。

    元宝小小年纪就有这种迎难而上的精神,作为姐姐的,的确是不应该对此多说什么……

    宣于渊和元宝闹得不可开交,玉青时两耳不闻,把空了的篓子放在一边,拉了个小凳子走过去坐在老太太的边上,轻声说:“奶奶,我想跟你商量个事儿。”

    老太太愣了愣:“什么事儿?”

    玉青时笑了笑,转头看了正被宣于渊单手摁在地上疯狂摩擦的元宝一眼,说:“元宝天资不错,可村学里只有两个先生。”

    “曾先生虽是有心,可自己过分年轻,还要兼顾着来年下场的事儿,对孩子的教养上到底是欠缺了几分火候,也顾不上那么多琐碎,开蒙时在村学还能说是不错,可日子长了,只怕是不太好。”

    老太太不懂这些事儿,听出玉青时话中的凝重,立马就微微变了脸。

    她迟疑道:“你是说,元宝再继续去村学,可能会耽误了?”

    玉青时唔了一声,慢条斯理地说:“我去打听过了,凤阳县有个东林书院,据说在书院里教书的先生都是举人,还有个老爷子之前是翰林院的学究,学问很是不错。”

    “东林书院立院百年,供出了不少有名的读书人,从书院中出来的学子来日的前程都是很好的,要是能把元宝送去东林书院,可能会更稳妥些。”

    饶是老太太不读书,不识字,可也听说过东林书院的鼎鼎大名。

    可一想到凤阳县那么远,她就控制不住地皱眉。

    “迟迟,东林书院是不错,可距咱家也太远了,从这里去凤阳县,紧赶慢赶都得花上十几日的功夫,而且我听说东林书院不好进,入得大门的学子要么是天资过人的,要么就是家中根底厚的,咱家元宝会不会……”

    “不会。”

    玉青时笑笑打断老太太的纠结,轻笑道:“我都去打听过了,只要咱家元宝愿意,进书院是不成问题的。”

    老太太还是挣扎不下。

    元宝去村学读书,每月都只能回家一次小住几日。

    若是去了东林书院,岂不是一年半载都回不来了?

    她盼着孙子能有个好前程,却也惦记着舍不得。

    玉青时沉默良久,等老太太内心的挣扎全都浮到了面上,这才瞅准了火候说:“东林书院远是远了些,可到底是前程好,折腾些也无妨。”

    “只是元宝太小,长年累月的见不着也不是个法子,我就想着,咱家直接搬到凤阳县去住着,一来是好照应元宝,二则凤阳县是个大县,人多活儿也多,到了县城里,咱们还能想法子支个摊儿什么的,做些小买卖,累是累些,可赚的银子总比在地里刨食来得多些。”

    “元宝年岁渐长,春草也渐渐大了,往后读书日常花用的地方多着呢,就靠着咱家里的这些地,只怕是供不起,还是得想想别的法子才行。”

    像是怕老太太不放心,玉青时柔声笑道:“奶奶放心,就算是搬去凤阳县,咱们这一家子也饿不着,说不定往前迈一步,正巧就成全了元宝的前程呢。”

    老太太没想到玉青时不声不响地竟想了这么多,怔愣之下哑然而笑。

    “说得头头是道的,还什么都打听好了,你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盘算的?”

    玉青时低头笑笑,说:“没多久,就是想跟你商量商量,咱家就这么几个人,搬家这么大的事儿,总得商量好了才能行。”

    老太太在秦家村住了一辈子。

    按老一辈人的说法,这里就是生死都不能离的根。

    要想不透露一丝别的,说服老太太同意搬家,只能拿元宝来做筏子。

    老太太的反应果然也如玉青时设想的一样。

    她从不疑心玉青时说的,只会担心元宝的前程。

    她兀自挣扎了半晌,忍不住拉着玉青时的手说:“可咱们要是搬了,那地里的庄稼怎么办?”

    “这些庄稼等到秋收的时候,可都是白花花的银钱,是能吃饱肚子能救人命的东西,要不这样,再让元宝在村学里待半年,半年后等庄稼都收了,咱们就按你说的做?”

    半年时间算不得多长,可迟了意味着可能会生变。

    玉青时不想等,也等不了。

    她一脸为难地叹了声,苦笑道:“奶奶,元宝现在能入东林书院,那是机缘巧合得来的福气,要是耽搁上半年,到时候可就不一定能行了。”

    “再说咱们又不是去了就不回来了,等在凤阳县安顿好,咱们再找机会回来就是,秋收的时候就算是欠了几分,也不至于耽误了收成。”

    “可是……”

    “可……”

    老太太可可可了半天没找到合适的说辞,满脸发愁地叹了叹,头疼道:“搬家不是小事儿,你得让我想想。”

    “行,你琢磨着,左右这三两日决定好了就行,不那么着急的。”

    老太太听到这话被逗笑了,没好气地戳了戳玉青时的脸,闷笑道:“就三两日的功夫,还说不着急?”

    “你这丫头,闷声不响的把这么大的事儿都琢磨好了,你要是再迟两日说,我只能是赶紧着跟你去收拾行李了!”

    玉青时老老实实地认了数落,低头笑着赔不是。

    祖孙俩正说着话,声音一点儿也不大,若不是刻意留心,基本上听不清她们在说的是什么。

    可说出口的字字句句全都落入了宣于渊的耳里。

    宣于渊强忍惊骇地抿唇不言,面上看似不动声色,心底却已经掀起了无声的滔天巨浪。

    他才刚把定北侯府的人引来,还没琢磨好玉青时生气时自己要怎么认错。

    玉青时这就开始张罗着要搬家远去。

    玉青时不是有的放矢的性子,今日说出这番话,心里定然是琢磨了很久。

    她是不是察觉了什么?

    她就这么不想认回自己的身份?

    她难道准备躲起来一辈子都不回定北侯府?

    可是她不回去,自己怎么办?

    他来之前已经夸下了海口,说回去就请旨赐婚。

    汴京皇城里的贵妃娘娘和皇上还等着赐婚赏宴,结果这人要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