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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1章 移花接木
    松柏院内,老夫人看着手中的信,面沉如水地说:“你是说,徐氏大肆咒骂迟迟,口中颇为不逊?”

    冬蝉低着头轻轻应是,仿若是气不过似的,低声说:“老祖宗您是不知道,那些污言秽语当真是恶毒得很,奴婢听了都心中来气,恨不得去堵住徐氏的嘴,可大小姐心善,没忍心与她计较,还在徐氏吐血晕厥时让人连忙请了大夫前去医治。”

    “咱们一行人返程时,听大夫的意思是命已经保住了,只是病入膏肓差不多也到了吹灯拔蜡的时候,只怕是时日无多了。”

    “要死了吗?”

    “死了才好……”

    这样的人,只有受尽折磨死相凄惨,方可慰藉地下冤死的亡灵。

    老夫人面无表情地把打开的信纸重新叠好,闭上眼说:“这信是徐氏写的?”

    “对。”

    “大小姐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不必多计较,只是担心这信中会有不妥之处,这才吩咐了奴婢拿来给您过目。”

    “这丫头。”

    老夫人摁着额角轻轻一叹,说:“不过是一张纸,能有多大的不妥?”

    “这既是迟迟辛苦带回来的,你一会儿就给三小姐送去便是。”

    “对了,你刚才说,徐氏日日在庄子中咒骂诅咒?”

    “庄子上的人是这么说的,徐氏多数时候没什么力气,可一旦有些精气神,就会一直诅咒大小姐,这……”

    “她既是还有力气说恶毒之言,想来就是病得还不够严重,不然怎会有这样的力气?”

    老夫人垂眸敛去眼中阴霾,不紧不慢地说:“吴嬷嬷,你明日抽空去一趟庄子上,给徐氏送一份宁心静气的补药。”

    吴嬷嬷瞬间会意,低笑着说:“老祖宗说的是。”

    “这人既然是病了,就该好生静心将养着才是,总把剩下的那点儿劲儿都用在口舌之上,这病什么时候才会见好?大夫既然都说了要安心静养,的确是该让那多余无用的口舌好生歇歇。”

    见冬蝉垂首不语,老夫人掀起眼角说:“你回去后不必把这事儿告诉你们姑娘。”

    “闺阁贵女矜贵得很,这样的腌臜事儿,就不必传去污了她的耳朵了。”

    “是,奴婢知道了。”

    “去吧。”

    冬蝉带着信回了梅青院,正巧遇上玉青时在梳妆。

    玉青时从铜镜中侧首看了她一眼,说:“祖母怎么说?”

    冬蝉随手把信封放在梳妆案上,笑吟吟地答:“老夫人说这样的小事儿姑娘做主就好,还说那些无用的腌臜话您不必往心里去,省得听了糟心。”

    玉青时的视线从信封上一转而过,轻笑道:“是啊,那样无用的话哪儿有上心的必要?”

    “连秋,你不是说小厨房里炖了梨汤吗?你去拿些来我润润嗓子,冬蝉你来梳头。”

    “是。”

    梳完头冬蝉去选配饰,彩衣和云芝去了各院里送东西。

    玉青时看着空无一人的屋子,拿出一封换衣裳时临摹的信把梳妆案上的那一封换了。

    换下来的信,直接扔进了熏香的香炉。

    白雾渐起很快就在散落折射入屋内的夕阳中消散无痕。

    冬蝉拿了配套的配饰出来时注意到屋内残余的烟气,忍不住说:“姑娘,这香虽说是味道不重,可炉中的烟确实是大了些,欧阳先生还额外配了两种别的,据他说常年熏染对您的身子都是有益的,要不奴婢寻了旁的来换了?”

    玉青时闭着眼轻轻摇头,说:“不必,这个就很好。”

    一盏梨汤喝了一半,玉青时起身前往听雪堂。

    听雪堂内,侯夫人听了玉青霜的话,面上也带出了明显的不喜。

    “徐氏都病得这么厉害了,竟还敢如此嚣张?”

    玉青霜撇撇嘴说:“她岂止是嚣张,简直就是无法无天了好吗?”

    但凡不是还记着礼数规矩,再加上玉青时在一旁盯着,她今日听了那么些难听的话,估计就要让人去打烂徐氏的嘴了。

    她看着侯夫人难看的脸色说:“娘,你说这人怎么自己犯了那么大的错,还不知道自省只晓得一味地怪别人呢?”

    “她口口声声都说是玉青时害她才会有今日的下场,可问题是她当年做下那样的滔天大错时,玉青时才是个刚出生的襁褓幼儿,玉青时怎么害她?”

    “这不是胡说八道吗?”

    “是啊,谁都知道她是在胡说八道推卸责任,可唯她自己不觉有错。”

    侯夫人无奈地呼出一口气,拉过玉青霜的手说:“你大姐姐听了这些话没吃心吧?”

    玉青霜杵着下巴摇头。

    “看不出来,不过想来她应该是不在意的。”

    “不在意便好,说来也是怪我,我昨日就不该松口答应让你们出去,否则今日怎会受这样的委屈?”

    侯夫人自责一阵突然说:“对了,再过几日便是端王的封王大典,届时你们都是要跟着我一起去的,这几日就暂时别出门了,好好在家待着。”

    玉青霜心不在焉地点点头,等侯夫人念念叨叨地说起过几日的安排时却忍不住问:“娘,你说府上的人都要去,那玉雅莉也去吗?”

    说起不上不下的玉雅莉,侯夫人也觉得头疼。

    不过她想了想还是咬牙说:“按理说她是应该跟着一起去的,只是她婚期就在你大姐姐不久之后,此时不便去人多的地方,就不带她去了。”

    其实在此刻之前侯夫人都没想好如何安排玉雅莉。

    可在听完玉青霜的话后,她突然就下了决心。

    徐氏不像样,玉雅莉也是心思深看不透的,端王的封王大典不比寻常场合,万一一时心软带着她去出了半点岔子,那都是错不开的罪过。

    索性直接把人留在家里,也省得出去招眼惹话。

    玉青霜听了这话觉得挺满意。

    她对冷冷清清说话呛人的玉青时不见得有多喜欢,可终归是不觉得厌烦。

    可她一见了玉雅莉就心烦。

    这人能不去的话,当然是最好的。

    玉青时如约来叫玉青霜,玉青霜欢欢喜喜地跟着她一起去了。

    侯夫人看着这对姐妹走远,暗暗攥紧了手中的帕子,转头对着身侧的彩枝说:“你明日送一盒子金丝燕盏去三小姐的院子里,就说她身子不好,禁不得吵闹人多的场合,这段时日就在家中静养即可,不必费心外头的事儿,另外……”

    “暗中派人盯住三小姐的院子,绝对不许她外出半步,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立马来跟我说,绝对不许她在这种时候生出半点幺蛾子!”

    “是。”

    侯夫人心事重重地进了屋。

    与此同时,玉雅莉也拿到了冬蝉亲自送来的信。

    她拿到了信没急着拆封,只是说:“这是大姐姐从庄子上给我带回来的?”

    “是。”

    “那大姐姐可还说了别的?”

    冬蝉扯着嘴角露出个笑,指了指身侧装了一揽子的瓜果说:“大小姐说这些都是庄子上现摘的瓜果,新鲜的瓜果禁不得放,三小姐不管是自己吃还是用来赏人,都还是尽早吃了的好,否则若是坏了那便是可惜了。”

    玉雅莉捏着信封微微一笑,状似不经意地说:“大姐姐除此外就没再说别的了?”

    “并无呢。”

    “那今日大姐姐去了庄子上,可有什么事儿发生?”

    “我……徐氏现在如何了?”

    听到玉雅莉生生逼着自己把娘这个字咽回去,冬蝉低垂的眼帘下飞快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讥诮,语调却仍是恭敬而平缓的。

    她说:“徐氏虽是身子不好,可在庄子上有那么多人伺候着,各色供应一概不缺,自然是极好的。”

    “三小姐若是无旁的事儿,那奴婢就先回梅青院去伺候了。”

    玉雅莉问这话不过是为试探,也不指望冬蝉能给自己什么想要的回答。

    说到此她无声一呵,点头说:“那我就不耽搁你的活儿了。”

    “赶紧回去吧,顺带帮我向大姐姐说谢。”

    “奴婢知晓了。”

    玉雅莉示意身后的丫鬟送着冬蝉出去,等屋内没了人,她才深吸一口气忍住手上的颤抖缓缓打开信封。

    她猜到了这封由玉青时带回来的信会被查看,也假设了一下信中写的不会是什么太过紧要的内容。

    可当看清信纸上写的字迹,她整个人突然就失控地颤了起来。

    送走了冬蝉的丫鬟进屋注意到她的异样,略带紧张地说:“姑娘?”

    “您这是怎么了?奴婢……”

    “火折子呢?”

    “您要这个作甚?”

    “拿火折子来,快去!”

    玉雅莉的突然爆发吓得丫鬟狠狠打了个哆嗦,连忙缩着脖子去把她要的东西拿了过来。

    玉雅莉抖着手把信纸点燃,眼睁睁地看着所有沾染墨迹的地方都变成再也捡不起的飞灰,用力闭了闭眼,哑声说:“更衣,梳妆。”

    “我要去给老夫人请安。”

    丫鬟闻声狠狠一顿,想了想却忍不住说:“可是奴婢听闻此刻大小姐和四小姐都在松柏院,您这时候过去,会不会……”

    “会什么?”

    玉雅莉双眼赤红地看向丫鬟,死死地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我娘都要死了,我难道还不能去求一求,见上最后一面吗?”

    “她们在又如何?”

    “无论如何,我都一定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