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还能底气十足叫喊抵抗的国公府众人再没了大闹的勇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队又一队的人不停冲进国公府的大门,抓着一个又一个的人出来。
被抓的人咔嚓一声脆响过后,就被人用特殊的手法捆住了手脚再难动弹。
可没被抓的,也被眼前的阵仗吓得一动也不敢动。
在无数人的惊呼和目视下,整个国公府的搜查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
而被酒醉索取了神志的贺诚远,也终于在眼前的变故和尖叫中捡回了几分为数不多的理智。
可还不等他开口,唐林就眼疾手快地咔嚓一下直接卸掉了他的下巴。
贺诚远绝对不是什么能禁得住拷打的硬骨头。
这样的人不愁他嘴里吐不出东西。
只是现在还不到他开口的时候。
定北侯除了起初的时候说过几句话就再没出声。
侧目见到唐林的动作后无声一笑,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淡淡地说:“唐首领的动作倒是利索,想来心中已经有成算了?”
唐林今日言语直指太子,丝毫不见掩饰婉转。
这一点一则是可以理解为他只忠诚于皇权的心。
二则,似乎能看出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在里头,就像是……
他懒得做多余的事儿,只想尽快把此事的真凶抓出来一样。
似乎带着一丝狠意。
可正常而论,这样的情绪本不该出现在他的身上。
似乎是听出了定北侯话中的意味深长,唐林扯着嘴角无声一笑,叹气似的说:“不瞒侯爷说,端王在此之前在龙骑卫中待了不短的时日,龙骑卫甲字号,里头更是不少人都欠了王爷的救命之恩,卑职亦是如此。”
“王爷的封王的大典本是好事儿,可谁知最后竟会出了这样的变故。”
“眼下王爷生死不知,卑职没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只能是设法尽快把下手的真凶抓出来,也算是略尽绵薄之力偿还王爷的恩了。”
唐林半点不掩饰自己的心思,也不想掩饰。
而奉令搜查的人出手更是个顶个的狠辣无情,全然不在意老国公和国舅爷已经趋向漆黑的面色。
今日唐林带来的人个个都身手极佳,下盘绝稳,一看就不是寻常的侍卫,哪怕是放在龙骑卫中也应当是排得上号的人物。
甚至可以说,唐林今日来搜查国公府抓人,是带了私怨的。
可定北侯见了心里却很是有些乐见其成的意味在里头。
国公府仗着皇后的威风,自上到下,在汴京城中可谓是无所不为,无所不作。
上有老国公和国舅爷荒唐无道,下有刁奴恶少欺压百姓。
就算是底蕴稍浅些的官员受了欺辱,也只能是打碎了牙齿混血吞,一个多余的字也不敢多说。
言官早对此颇有非议,只是碍于皇后和太子的面子不好说。
可如今有唐林出手收拾整顿一通倒是也好。
毕竟旁人不敢惹的庞然大物,在只尊于皇权的龙骑卫手中也并不算什么。
哪怕是退一万步说,此番太子和皇后侥幸不倒,国公府依旧屹立尚存。
可那又如何呢?
龙骑卫中多是勋爵子弟,家世本就傲人一等。
就算是这些人想寻机报复又能怎样?
能入龙骑卫的天之骄子,本也就不怕这个。
定北侯稍一深想眼里的玩味又浓厚了几分,只作壁上观静静地看着不说话。
在唐林的放纵下,经历了一番搜查的国公府彻底变成了被蝗虫侵扰过的庄稼地,彻底不复之前的威风和气派。
唐林抓到了想抓的人,踩了想踩的威风,直接带着人就回宫复命。
而在带着人起程之前,定北侯却说:“唐首领,皇上的意思是让本侯随你走一趟,可你眼下既然是把人都抓到了,差事也办好了,本侯就不多耽搁你办差了。”
唐林随手挽了挽手里的缰绳,恭恭敬敬地对着定北侯稍一拱手,低声说:“侯爷慢走,卑职有公务在身就不多送了。”
“告辞。”
出宫时浩浩荡荡的一队车马,等唐林带着人一走,定北侯的手里就只剩下了一根缰绳。
他也不着急走,只是牵着马慢慢地朝着定北侯府的方向走。
等路过端王府门前时,眼中深不可测的冷光转瞬而逝,随之慢慢自眼底溢出的却是无人可懂的无奈。
风渐起,波不停。
端王蛰伏多年,一出手就是大手笔。
此番事了,朝堂上马上就要变天了。
也不知道他的迟丫头在端王府上现在如何了。
定北侯自端王府门前路过驻足的消息很快就传入了府内。
玉青时听到这话的第一反应就是站起来出去看看。
可刚站起来,她就立马想到定北侯此时在做的事儿并不适合他们父女在此刻见面,只能是又逼着自己把刚刚冒出个头来的心思压了回去。
柳嬷嬷注意到她的小动作,放下手里的汤盅不由得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姑娘可是思家了?”
玉青时哭笑不得地嗐了一声,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手上的玉镯,低声说:“我只是怕家中长辈担心罢了。”
她突然就被留在了端王府,定北侯心中早有了猜测或许还不会很担心。
可老夫人等人什么都不知道,也无从猜测,估计在家里这几日心里都始终是惦记着的。
玉青时没说太多,可就是这么几句话却无比的让人心疼。
柳嬷嬷难掩怜爱地看着她,放软了语调哄孩子似的说:“姑娘别担心,这几日奴婢都让人准时送了消息回去,府上老夫人和夫人准备的东西也都给您送了过来,再过几日兴许王爷的伤势好了些,禀了皇上之后您就能回去了呢?”
饶是柳嬷嬷万事都以宣于渊为主,可在此刻看着还梳着姑娘发饰的玉青时,却也不得不叹一句如此的确是为难她了。
注意到柳嬷嬷面上的无奈和心疼,玉青时说不清什么滋味地笑了下,说:“是啊,说不定过几日王爷的伤就好了呢。”
只是谁能说得清这人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好?
她说着接过柳嬷嬷递过来的汤盅心不在焉地喝了几口,等柳嬷嬷被别的事儿叫了出去,立马就起身走到床边把手伸进被子的一角。
然后,精准找到一个暖乎乎的手背,蜷起食指和拇指,揪起一块皮肉狠狠地掐了下去!
宣于渊手背突然炸痛被掐得眼前一黑,可还不等把手抽走就听到了玉青时咬牙切齿的声音:“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醒?”
“你再睡着不醒,我就掐死你!”
玉青时难得动了肝火,宣于渊在她一日踩着饭点儿下手狠掐的威胁之下,心里就算是再不情愿,也不得不拿出了哄人的态度,次日一早就慢悠悠地睁开了眼睛。
来施针的欧阳华要笑不笑地看着睡眼朦胧装得还挺像的宣于渊,扯着嘴角啧了一声,转头说:“醒了醒了。”
“王爷醒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极具高人之姿。
等在外头的柳嬷嬷等人听了却是瞬间喜极而泣。
柳嬷嬷含着泪握住玉青时的手,带着颤音说:“王爷终于醒了……王爷可算是醒了……”
玉青时被她的激动扑了一头一脸,却不得不做出了极其激动的样子红着眼说:“是啊,王爷可算是醒了。”
再不醒,她就断了每日偷偷给他的吃食。
不是掐死他,就是让这厮活活饿死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