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绿茵这么个潜在的隐患在,想顺理成章理直气壮地解除掉叶明朗跟玉青霜的婚事,或许就不是什么难为人的事儿。
玉青时摩挲着茶杯的边缘想了想,招手示意宣于渊凑近了说了几句话。
宣于渊听完眼中笑意渐缓,禁不住乐道:“迟迟姑娘,你这招可真够损的。”
玉青时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说:“事儿是你做的,关我什么事儿?”
“总之,想法子让这个绿茵先有不满,我回去的时候再跟玉清松跟秦元宝说一声,让他们俩找个机会把叶明朗堵住打一顿,等事情闹起来,再提退婚之事。”
两家联姻是长辈的意思,轻易肯定是不好改的。
直接说的话,也会损两方长辈的颜面。
可要是事情是自小辈起的,那就没这么多顾虑了。
反正汴京城中的人都知道,玉清松和秦元宝这两个半大孩子是冲动的性子,做出来的事儿也大多不经多思考,就算是最好闹到颜面尽失的地步,丢人的也是叶明朗。
宣于渊是个乐意看热闹的,听到这话想也不想就点头说好。
等说完了,他抓起放在桌上的围帽仔细地扣在玉青时的脑袋上,低声说:“迟迟,我想跟你商量个事儿。”
习惯了这人嬉皮笑脸的德行,难得见他有个正经时候,玉青时无意识地一顿,挑眉说:“什么事儿?”
宣于渊斟酌了片刻,小声说:“就是大婚之后我可能要出去一段时间,到时候我把你送回定北侯府暂住,等我把事情都办好了,我再回来接你回家,好不好?”
玉青时听到这话的第一反应是皇上给宣于渊派了什么任务。
可再一细看宣于渊的神色,又本能地觉得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儿。
她皱眉说:“什么事儿?要出去多久?什么时候回来?”
宣于渊本来是不想多说的,可一看她这问不出个究竟就不罢休的模样一时没忍住,乐了一声才慢慢地说:“你身上的毒我或许找到了法子,只是那个人很麻烦,派出去的人弄不回来,或许要我亲自去走一趟。”
“只是我这一出门,没有三五个月只怕是回不来的,说起来也是委屈你了。”
宣于渊本来不想在新婚刚过就出门的。
但是玉青时体内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炸的毒却时刻都让他悬着心。
他派出了无数能派的人,找了无数个地方,寻了无数种秘方,好不容易有了一丝线索,他无论如何都不想放弃。
玉青时没想到竟然是为了自己的事儿,猛地一怔后下意识地说:“其实我……”
“迟迟。”
“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也知道你想说什么,只是我曾经跟你说过,只要是这世上能找得到的法子,我就不可能会坐以待毙。”
他绝对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玉青时一步步地走向气绝。
无论如何,都不可能。
他眼中阴冷一闪而过,不欲多说惹得玉青时不快,索性不等玉青时接话就转移了话题。
“你放心,我出门之前会把需要打理的一切都打理好的,你只要安心在家养好身子,等着我回来就行。”
“迟迟,我会找到办法的,一定会。”
对于自己造下的孽果,玉青时其实已经看开了,也没那么在意。
可在对上宣于渊隐隐泛着光的眸子的刹那,所有的拒绝却都变成了无声的叹息。
相对沉默一瞬,玉青时难掩自嘲地低下头,轻声说:“好。”
“我等你回来就是了。”
“对了,宫里最近怎么样?”
玉青时在宫中没有牵挂的人,能让她特意问起的,只能是皇后。
想到皇后最近的近况,宣于渊的脸上莫名多出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微妙。
他说:“太子彻底不中用了,皇后为此心伤不已,大病了一场。”
“这回是真的病了,只是父皇已经有许久不曾见她,据凤仪宫和太医院传出的消息,庆阳日夜陪侍,可皇后似乎并不是很领情,母女二人不知为何前后起了数次争执,皇后的病也似乎为此更严重了几分。”
“不过我听人说,庆阳跟瑞王世子近来的关系和睦了不少,二人的来往也比往常多了许多。”
皇后膝下一儿一女,如今太子彻底翻不了身了,按理说跟庆阳公主的关系不会太差。
可事实的走向却与预想截然相反。
完全超乎了预期的事实,忍不住让人会想到更深更远的地方。
玉青时思忖一瞬声音低了几分:“瑞王世子可是想得到皇后的支持?”
宣于渊闻言眼中笑意更浓,露出个孺子可教的表情点了点玉青时的头顶,说:“你猜对了。”
瑞王父子本就没有纯臣之心,眼珠子一直都黏在了皇上的龙椅之上。
娶了庆阳公主,对一心想入朝施展拳脚的瑞王世子并非好事儿,可如果能借此得到皇后的支持,那就不是坏事儿。
太子一倒,谁都知道皇后多年的谋算是彻底化作了泡影。
可皇后到底是扎根深宫经营了数十年的,根基虽损,可还不到垮了的程度。
这种时候,有着狼子野心的瑞王世子若是能得到皇后的全力支持,那对庆阳公主和瑞王世子而言,局面或许就会有彻底不一样的改变。
毕竟谁说最后继承大统的一定只能是现存的几位皇子王爷?
要是还活着的皇子王爷都出了岔子,又或者说,瑞王父子心中的谋算有朝一日真的成了真,那这天儿或许就真的不一样了。
想到庆阳眼看着太子倒了妄想借助瑞王的力翻身的庆阳公主,宣于渊的眼中不由得闪出几分讥诮,淡淡地说:“庆阳大约是觉得,自己是皇后的女儿,她的夫君能登上那位置对皇后而言也是不错的,可实际上皇后似乎很难接受这样的选项。”
自己耗尽心血培养的儿子没了指望,转过头来还要为早就跟自己离了心的女婿谋划,这种事情怎么想都是不划算的,也难怪皇后在病中都会忍不住跟庆阳公主争执,甚至还为此气得病更重了些。
玉青时也觉得滑稽,可仔细想想,却有些不放心。
她眸光深深地看了宣于渊一眼,说:“如今东宫之位空悬,不管是谁想上去,务必第一个针对的人就是你。”
“你自己留心着些,可别睁着眼被人算计了都不知道。”
宣于渊唇角微动低低一笑,眨了眨眼说:“好,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