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这是逼着我收钱给你们消灾是吧？”
既然李斯帮他挑明了。
赢子麟索性爽快一点，开门见山。
扶苏一听赢子麟这语气，知道这事儿有希望，立即赔笑起来：
“七弟，别说的这么难听嘛，不是花钱消灾，是百官们奉上一片诚心，帮你把破烂的公子府修整一下，你说对吧？”
冯去疾一听这话，立即也点点头：
“说的是，七公子不是喜爱养宠物吗？老夫从西域商客那里，买了几头犀牛，还有几只大象，一并送到您府上去如何？”
赢子麟笑了笑：
“就这点还不够塞牙缝的，也想打发我？”
冯去疾与扶苏眼神一对，一起询问起他来：
“那你说个数。”
赢子麟伸出两只手，上面一共有十根手指头。
“你们来看，我这一根手指头代表一百万钱，这十根手指头那是多少？”
冯去疾咬着牙，看了一眼扶苏。
“七弟，可否再便宜些？”
赢子麟转身就走，扶苏赶紧把他给拉回来。
一咬牙，一跺脚，扶苏答应下来：
“一千万钱，就一千万钱，右丞相，咱们一人五百万钱，你就回去准备吧。”
“慢着。”
一人五百万钱？
哪有这么好的事？
赢子麟拉住二位，纠正道：
“不是一人五百万钱，本公子说的是，你们各交一千万钱，合计两千万钱，这个意思。”
“什么？”
冯去疾听到这话，差点晕过去。
他确实不是贪图钱财之人，但是却贪图清名和相权。
五百万钱，都不知要找多少属下去凑。
一千万钱，干脆把他杀了算了！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后，赢子麟同意各八百万钱，叫扶苏和冯去疾趁现在的间隙，赶紧去找百官们认捐。
要是晚了的话，还有两箱子奏折就在大殿外面放着呢。
他不介意再参个五六百本，这样正好大家也不用回去了，明天早上就在大殿里接着上早朝多好？
无缝衔接嘛。
“真黑啊！”
扶苏咬着牙，每走一步都觉得心在流血。
冯去疾就更不知道该怎么过去，跟手底下这些自己人说了。
毕竟劝人出钱这种事，得罪人啊！
他俩本以为这会很难，毕竟谁愿意把吃进去的再吐出来？
可事情就是这么有趣。
那帮还没有被赢子麟参奏的大臣，看到那两箱奏折就瑟瑟发抖。
本来坐到这个位子上，心里没鬼的还真没有几个。
大家都怕鬼敲门，那就算赢子麟再怎么狮子大开口，他们也得给！
筹钱反而没用多长时间，就搞定了。
只是这么一招釜底抽薪下来，大秦的官吏们，口袋里全是彻底给抽空了。
所有人心里的打算。
都是先过了这一茬儿，把所有证据消灭掉，然后回去再想办法压榨百姓，把自己失去的东西再给加倍的补回来。
但显然。
这一层赢子麟也想到了。
趁着始皇发困，睡下午觉的工夫。
赢子麟立即派刘巴去银号，叫百官们把钱交割清楚。
钱拿到手里，他就不愁了。
等到夜晚时分，嬴政醒来继续上朝。
“子麟，你还有多少本？全部都说出来，让朕心里提前有个准备吧。”
嬴政连被子都拿过来了。
这是打算今天晚上，就在这大殿上住了。
不过这次却出乎他意料。
赢子麟正参到兴头上，却是戛然而止：
“父皇，儿臣参够了，就先不参了。”
“呃？”
嬴政反问他：
“你门外还有好几箱，就这么放弃参人了？”
百官们这一看，还是有钱好啊。
只要现在这位七公子不提参人这事，钱花了没啥，就算再叫他们干啥都行啊。
只是。
赢子麟虽然不再参人了，却又提出了另外一个条陈：
“父皇，从今日之事看来，这朝中百官在其位，却不干人事，儿臣有一条治国之策献给父皇，还请父皇采纳。”
“你且说来。”
赢子麟点点头：
“当今之大秦，御史大夫虽能监察百官，但力度还是不够，儿臣请父皇单设一衙门，专门负责考核百官成绩一事。”
嬴政一听，来了兴趣：
“你想怎么考核？”
赢子麟开始详细解释起来：
“我们可以设置优、良、差三个等级，每年对百官职权之内所做之事，好处与弊端进行综合审核评定，按其表现给予评价。”
“若官员考核为优，则可以酌情提拔，若为良，可以继续让他再做上一年事，若为差，则降级罚俸，严重者贬为庶民，另选良才。”
赢子麟又补充道：
“大臣们做的怎么样，百姓们心里是知道的最清楚的，每年评选之时，也给百姓们告发的机会，若是诬告就惩处百姓，若告发之事属实，便可按律对官吏治罪，如此朝廷与百姓相结合，官吏们做起事来也就有敬畏之心了。”
“善！”
这正是嬴政想要的！
只不过。
这一条，也正是扶苏、冯去疾，包括李斯等人在内，最不想要的。
如今的大秦，采用的依旧是世官制。
世代为官，如爵位一般承袭下来，就算后代是个傻子，也得给他官做。
这样一搞，大秦怎么好的了？
嬴政自然希望换个法子，这却是反对官位龙断，改变大秦的根本基石所在。
但对朝堂上这一帮大臣们来说，这无异于是噩梦！
原本可以子承父官，一出生就把金钥匙攥在手中，后代无忧。
可是这一条一旦打破的话，自己的后人不成器，被罢官废除官籍怎么办？
扶苏第一个就站出来反对：
“父皇，祖宗成法岂可轻易改变？若废弃旧法，岂不是对我大秦列祖列宗的不孝吗？”
冯去疾也立即站出来，反对道：
“陛下，此事一开就等于是废除了世官制，再有一条，当今天下读书人不多，若废除了世官制，又从何处选材呢？”
底下一帮官吏们可就炸开了锅了。
“是啊，陛下难道要选一群白丁为官不成？”
“那样天下就将大乱，七公子此举有伤大秦国本，还请陛下驳回此请。”
“臣等，请陛下驳回七公子此举。”
百官这下全都跪倒在地。
包括李斯，谨慎观察了一下，他也最终选择跪了下去。
再看朝堂上的始皇帝嬴政。
他面无表情，内心深处则是感到了此事之艰难。
若促成此事，大秦何愁不兴？
可一上来就是这么大的阻力，嬴政这个当君王的，总不能公开说朕就要支持赢子麟，不答应就把你们都宰了吧？
他需要一个让百官心服口服的理由。
嬴政的目光，适时的扫向了子麟。
赢子麟明白，立即站出来给一堆大臣们挖起坑来：
“我来理解一下诸位刚才说的话吧。”
“诸位自然是盼望我大秦强盛的，对吧？”
百官们点点头：
“那是自然。”
“很好。”
赢子麟接着讲道：
“所以从你们的话语当中可以听出，你们支持本公子此法，只是现今天下读书人还太少，无法达到废除世官制这个条件，所以你们也是一片忠心，只是因为没有这个条件所以反对，并不是完全不支持本公子，对吧？”
扶苏和冯去疾脑子里转的飞快。
知道这里面可能有坑，并没有立即答话。
扶苏在想。
他自己就是做书的，贩卖天下书籍广收钱财。
如今单是一卷竹简，在上面刻写文字，就要数天才能完成一卷书。
所以单是一卷书，售价至少就是几十钱起步，多的甚至要上百钱一卷。
这是永远也无法更改的道理啊！
要叫天下人读书，他们读得起书吗？
普通百姓们两年的积蓄，都买不下一本书，大秦律商贾之家又不得读书做官。
这样一来，官位还是掌握在自己等人的手里。
你赢子麟不用世官制，你还能飞不成？
反正一切都攥在自己手里，扶苏还怕什么？
想到此，他只是觉得赢子麟是在诡辩，实质上那段话没什么用处。
扶苏便答应了下来：
“当大哥的，自然是支持七弟的办法，只是你也知道，我大秦能读得起书的人能有多少？培养一个学子，价值不菲，即使是朝廷也负担不起，所以七弟的考选评优制虽好，却动摇了世官制这道铁律，罢免官吏后又无人可用，那还何必要废除呢？七弟这评优之法着实不妥啊。”
冯去疾立即明白了扶苏的话，跟着说道：
“是这个道理。”
“七公子，您将百官评选后罢官，但天下的读书人就这么多，罢免了他们之后，却无人才可用，这才是根本问题，您解决得了吗？”
冯去疾一说完，其他大臣们也开始上奏：
“是啊，七公子要用评优制，就要先解决天下人读书的问题，若是解决不了读书难这个问题，陛下也就只能驳回您的请求，所以世官制还是不能动啊！”
“请七公子三思。”
三思？
哼！
赢子麟已经九思过了。
要解决天下读书人少，读书难的问题，真的很难吗？
纸赢子麟已经造出来了，只是还没有正式公布。
那再加个活字印刷术，把成本降下来，天下人不就读得起书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