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节 293 赎罪和救赎，这个世界充满了苦难

    博士再次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了坐在那里睁着眼睛止不住眼泪的碎骨，看着对方也就和少年差不多的年纪，长长的叹了口气。

    他现在已经不知道该骂谁了，骂这天地不仁吗？可是对方的路是自己选择的，但，对方真的有选择的机会吗？这个该死的吃人的社会，从一开始就决定好了人的命运，任凭你怎么努力攀爬，也不过是在一个碗里打转。

    如果不是他获得了聊天群的帮助，恐怕现在也是在碗里吧。

    “辛苦你了。”他温温和和的和鬼魂说着，鬼魂也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然后从椅子上跳下来，给他搬了个椅子来。

    他也没拒绝人的好意，就这么坐了上去，椅子在顷刻间立刻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好在罗德岛的东西因为博士的缘故都进行了二次加固，到也没出现一屁股坐碎椅子跌倒在地的滑稽景象。

    他缓慢地将视线重新转移到瘫坐在地的碎骨身上，迟疑了片刻之后起身伸手去扶，对方毫不留情地拍开了他的手，抹掉了脸上的泪，不过博士也不在乎，他又重新做了回去。

    “如果你要坐下的话，那边就有椅子。”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但碎骨看着他，却只感受到了强大的压迫感，毕竟庞大的身高总会给弱者带来一种会被猎食的恐惧。

    但碎骨只是冷笑一声，毫不留情地回绝了对方的意见，甚至是企图激怒对方。“我不需要你那点假惺惺的怜悯和善良！我想这句话我不需要再重复一次了。”

    “那好吧，地上有些冰凉，站久了容易不太舒服，你要是觉得腿酸，你随时可以坐下，这是你的权利。”博士完全没有跟人生气，毕竟相比起罗德岛内那个令人头痛的问题儿童来说，对方的态度简直算得上是温和。

    博士的手上拿着一堆文件，他装模作样的翻看着，毕竟上面的东西他已经完全背下来了，甚至烂熟于心。

    “亚历克斯对吧？你有一个姐姐叫米莎，你的父亲是谢尔盖，曾经是乌萨斯的一个杰出的科学家，以上资料没有错误，对吧？”

    说到这里的时候，对方好像终于忍不住了，用近乎咆哮的语气吼道。

    “乌萨斯！别给我提乌萨斯！这个该死的没有一点人性的国度，我的父亲为乌萨斯献出了全部，结果呢？结果呢！就因为是感染者！就因为是感染者！！！我们被迫来到矿场进行无休止的劳作，除了我之外他们全部都死了！全部都死了！还有我的父亲，他居然还妄想着乌萨斯能有怜悯，他亲自害死了太多人，不能原谅他，我不能原谅，我不能替别人原谅他。”

    他的情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崩溃了起来，他开始是咆哮着的，后来又忍不住哭了，他想到自己的父亲，也算是自己亲手杀死的，可是他能怎么办呢？他父亲害死了太多人，他没有办法，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那他自己呢？大概也是同样的下场吧，自己也害死了太多人，迟早，会被人找上门来的吧，就像噬君者找上了他的父亲，那些他所杀死之人的家属，也迟早会找上门来的吧。

    “……辛苦你了。”博士走过去，将对方拥入了怀中，对方一开始还疯狂挣扎着，后来，大概是也觉得有些温暖了，就也平静了下来。

    但是这个拥抱实在来得太迟了，如果在当初，如果在他还没有加入整合运动之前，他可能还有什么回头路，现在，现在终将是被审判的命运。

    就连博士也很清楚，他看着任务上面的那一栏拯救，罕见的沉默的说不出话来。

    他头一次向聊天群提问。

    什么是拯救呢，挽救对方的性名吗？我必须要让他活着吗？

    就算对方真的回心转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那些被伤害过的人呢，有些东西是不能一笔勾销的，他不能去无视别人的痛苦。

    但聊天群只是给了那么一句话。

    【一切皆由内心定】

    这句话让他沉默了很久，他想到罗德岛上形形**的人，也大多沾着血，也有犯了错的，直到现在还在忏悔和赎罪。

    他迟疑了很久，他看着安静下来的人，他明白自己的一句话能决定这个孩子的命运，是死是活，皆在他一言中。

    “……你能赎罪吗？”他这样问。

    “……我还有机会赎罪吗？会有人原谅我这样的人吗？”碎骨颤抖着嗓音反问道，罗德岛的一切经历如同一面镜子，哪怕短暂，但也足够印出沾满鲜血的自己，而鬼魂和博士的存在加速了这个过程。

    他清醒地意识到了一个惨痛的事实，给个一直都知道只是被自己选择性遗忘的事实，但是沦落到这个状况上了，这个时候的明白又有什么用呢？

    仇恨就是这样一个可怕的东西，当他在熊熊燃烧的时候，火焰会遮蔽双眼，以至于只能看得见猩红跳动的火焰，等火焰熄灭了，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周围已经满是废墟和尸体，而自己的手上沾着血，在做自己一直以来痛恨的事情。

    “杀了我吧，这样来得痛快一点，让我彻底沉睡在这个糟糕的世界里吧，连同我犯下的罪过一起，哪怕这并不能向那些死去的人赎罪，也不能让我做过的那些错事一笔勾销，但我总归要做点什么。”

    “……算了，说这些话说太早了，你暂时在罗德岛这里活着吧，暂时，等你想明白了，我再来问你这些问题，赎罪并不代表死亡，他代表了一些更沉重的东西，赎罪比死亡本身还要沉重。”

    博士松开了手，本来有些愉悦的心情沉重的一塌糊涂，轻轻地拍了拍人的背，和鬼魂打了一个示意，打算让这个清醒过来可怜人自己想一会……

    可怜人，在这个大陆上谁不是可怜人？凯尔西说的没错，这是一片充满苦难的大陆，不正是因为如此，罗德岛才更希望散播出一些光明吗，是那种纯粹的，如同太阳一样的光明。

    而不是整合运动那样，撕裂一切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