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嬷嬷得令退下。
云夫人才笑着道:“没什么,这但凡府上有点大事,总有些不长眼的人要凑上来罢了。”
宁夫人福至心灵,也跟着笑了笑,岔开了话题。
只有不远处的袁夫人,低头用食的同时,唇边浮现一抹不易察觉的丝冷笑。
此刻,承恩公府门外。
侍卫和下人们面无表情堵在门前。
石狮阶梯下,一名面容普通,穿着艳红色绣花广袖华服的妇人跌坐在地,满头金饰环绕的发髻稍显凌乱。
她全然不顾脸面,兀自推开想要搀扶她起来的丫鬟们,拍打着大腿,唱作俱佳:
“哎哟喂……本夫人要委屈死了,堂堂袁国舅的夫人,世子的亲娘,居然连承恩公府的大门都不让进,真当我家老爷是死人吗?”
“我家老爷可是当今圣上的亲舅舅,我儿子那是板上定钉的国舅府世子爷,我凭什么不能进去?凭什么?”
跟着她来的丫鬟们见状,纷纷急红了眼睛,很努力的想要拉她起来。
其中一名红衣丫鬟焦急哄道:“翠姨娘,您别闹了,这可是承恩公府,不是咱们可以闹事的地方,不如我进去通知夫人,让她出来接您?”
小妾狠狠拍开丫鬟的手,“呸!她若是真心想带我来,就不会自己偷偷带着春花先走了!”
说完,她又拍着大腿哭起来:“夫人好狠的心啊,我可是多福的亲娘,她霸占了我儿子那么久,对我还丝毫没有愧疚之心,今日竟然还故意抛下我……我这命可真苦啊!”
她还想哭诉,却猛地听有人命令道:“来人啊,把她捆了!”
“夫人有令,即刻将此人扔回袁国舅府,不能让她脏了咱们承恩公府的地!”
是冯管家凌厉的声音。
侍卫们齐声领命。
动作利索,三两下将那小妾捆好。
抬起来就走!
小妾先是懵逼,然后反应过来,开始挣扎:“你们竟然敢这样对待本夫人?你们放肆!”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
侍卫们脚步太快,小妾话没说完就被他们扛着消失在街角。
承恩公府宴客大厅内。
男宾那桌因为都是小辈们,此刻已然开始热热闹闹的吟诗作对,喝酒划拳了。
女宾这边,宁落英坐在轻暖身边,啃完一只鸡翅后悄悄对轻暖说:“云七,你看见袁夫人身边那位小姐了吗?”
轻暖吃了一口煎饺,随即抬头朝宁落英说的方向看过去。
只见蓝衣端庄的袁夫人身边坐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长的瘦瘦小小,浑身上下看起来没二两肉,一身水红浮纹的华服穿在她身边,仿佛是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即使是按照她的尺寸做出来的,也极不合身。
袁夫人很照顾那女孩,不断给她夹着流水盘上的新菜式,眉眼间十分慈爱。
轻暖早就听哥哥们讲过袁国舅家的八卦,但是此刻却满怀疑问。
她还没说话,宁落英身边坐着的县主齐倩茹就插嘴问:“不是说,袁国舅家是抱错了孩子吗?我记得袁多福今年是十六吧,那女孩也应该是同龄才对,怎么看起来那么小?”
齐倩茹隔壁的叶如兰嘲讽一笑,也加入了群聊:“什么抱错孩子?我听我娘说,袁国舅府那小妾可不得了,她就是故意换了袁夫人的孩子,想要母凭子贵呢!”
“你们看看,人家现在不就如愿以偿了吗?那妾室把袁夫人的嫡女养成这般瘦弱胆小,却凭着她自己那个天生体弱的袁多福,成功进入袁国舅府,据说那妾室如今在袁国舅府可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好不嚣张呢!”
“我是真不理解袁夫人,居然如此纵容那小妾胡来,这若换成我们府上,那妾室早就死八百回了!”
宁落英听笑了,悄悄跟轻暖说:“她这倒是实话,现在全京城谁家敢跟户部尚书府比?”
户部尚书叶品江如今可是天天捂着屁股出门。
据说他见到叶夫人,大气都不敢喘!
叶家的妾室们更是个个夹紧尾巴做人,生怕会成为叶夫人的出气筒。
袁国舅府上那位老妾,也就是运气好讹了袁国舅,但凡换成别人,早被弄死了事!
轻暖右边的柳淑敏对袁国舅府上的事也有所耳闻,她不太能理解:“人心怎么能坏到这种地步?那妾室既然想用袁小姐来换荣华富贵,为何要又要虐待人家?”
看看那位袁小姐,明明年纪比她们还大一两岁,身量和长相都跟小孩子一般。
柳淑敏小声惊讶说:“你们看,那袁小姐手上竟然全是细碎的伤痕!”
闻言,轻暖几人当即朝袁小姐看过去。
见那袁小姐拿着筷子的手上当真布满了早已痊愈的伤痕,而且指关节还有些移位,看起来无比粗糙,似乎是遭受过非人虐待。
齐倩茹满脸不忍,“她真可怜,相比之下,袁多福可真是生在了福窝里。”
宁落英说:“县主,我好像记得,你跟袁多福是不是有婚约在身?”
齐倩茹眼瞳骤然瞪大。
她颇有些心虚扫了眼周围,见别人没听见,这才压低嗓音对宁落英说:“你别胡说,没这回事!”
“袁多福算个什么东西,一个妾生子,他也配的上本县主?”
宁落英:“你别急啊,我就是想提醒你一句,要是你真跟他有婚约,赶紧退了,这人可嫁不得。”
齐倩茹小声道:“早就退了!”
她可是齐郡王府尊贵的县主,怎么可能嫁给一个父不明的妾生子?
宁落英:“这袁多福本就体弱多病,现在又身份不明,就算他还占着袁国舅府世子的位置,又有什么用?满京城的大家闺秀谁会嫁给他?也不知道以后谁会那么倒霉……”
她话声还未落下,就听远处传来一道瓷器碎裂声——
“哐嚓!”
大厅中所有声音都戛然而止。
众人随即朝声响处看过去。
只见曲水流觞桌最末的位置上,李凤绮不服气站起来,脸上全是担惊受怕的惧意,摆手对众人说道:
“不是我,酒杯不是我打碎的,是李纤云陷害我!”
她旁边的李纤云柔弱起身,白衣飘飘,一副遭受陷害后不可置信的模样:“妹妹,你怎么能这样?明明是你自己失了手,竟还企图诬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