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茉莉。”
“姐姐送你一份礼物吧。”
苏茉欢当时不懂,后来在这场没有退路的厮杀中,她在苏子恒帮助下,亲手搭弓射箭,对准了苏卿安的心口,杀掉了从小把她养到大的姐姐!
“你不和我争,我没想杀你的……”苏茉欢撅嘴嘟哝。
苏子恒忙着安慰苏茉欢。
“一介女流之辈,妄图争夺皇位,死一百遍也不足惜!阿欢心底良善,但也不必为了这种人过意不去,她百般欺瞒防备你,你又何苦顾念姐妹情分?”
“血吓到欢欢了吧,别再看了。”
所有人都不知道苏卿安的礼物是什么。
苏茉欢今早食用的银耳羹被下了毒,解药只有苏卿安有。
她活,她则活!
她死,她殉葬!
小傻瓜。
姐姐怎么会放心留你一个人在这杀机四伏的皇宫里?
你是我养大的,理所应当为我殉葬。
内殿中浅淡的熏香静静燃烧着,烛火偶尔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苏卿安听着外面的雨声,心脏剧烈跳动着,是还活着的证明。
她仿佛听到了血液因为病态兴奋而沸腾的声响,指尖缓缓抵住了自己的心口。
被利刃生生穿过的疼痛感仍然存在,清醒的提醒着她这一切。
成王败寇,弱肉强食。
苏卿安不恨任何一个人,只是这一次,她仍要那至尊无上的位置!
手染鲜血也罢,白骨森森也好,苏卿安这一生都在渴望自己想得到的东西,她不会让步。
雨还在下,潲了几分寒意进来,殿里光线昏黄微暗,宛若旧时画卷的质感,将人也平添几分朦胧。
苏卿安止不住的低低咳嗽起来,明明是阳春三月回暖的天,她却还披着入冬时厚重的狐狸毛大氅,也挡不住苍白的肤色,咳重时,还会带血。
“公主,快喝口银耳雪梨羹润润嗓子。”若素担忧道,想拍拍她的肩,又放下了,对方一向不喜旁人触碰,“这一场雨,您身子又不好受了。”
这都是苏卿安幼时落下的病根了,那是生母早亡,两姐妹在深宫孤苦伶仃,受尽欺辱,是苏卿安带着苏茉欢熬过来的。
挨打辱骂是家常便饭,她比苏茉欢不过大了三岁,便用自己的弱小单薄的身子护住了苏茉欢的赤子之心!
那些拳打脚踢落在苏卿安身上时,苏茉欢会被她藏得很好,不见半分污浊。
苏卿安是苏茉欢的救世主。
苏茉欢未尝不是苏卿安多年阴暗中坚持下来的缘由?
“无妨。”苏卿安弯起眼睛,少有的纯粹,不顾礼节的将冰凉侧脸贴在若素手中,唤她:“素素,我高兴。”
“公主要自称本宫。”若素无奈道,心下柔软。
不顾礼节是只有苏茉欢会做的事情,苏卿安从记事起未曾出过丝毫行差踏错,但若素依稀记得,再小一点的时候,苏卿安也是个会朝人要抱抱的小孩儿。
只是后来要护住另一个人,被迫成长而已。
“容我任性一会儿。”她蹭了蹭若素的手背,又爱不释手的去摸对方的脸。
她爱的人,还活着,真好。
若素轻笑:“所幸阿欢活泼,最依赖您,这么多年算是熬过来了。”
苏卿安眯着眸,料想这时候,她们感情还是很好的:“小茉莉啊……”
声音染着咳嗽后的沙哑,音质温柔的像是深海海浪,密不透风的将人包围,沉迷其中,那张脸在隐约的烛火下,异常漂亮。
世人都说九公主是菩萨转世,长了张貌若天仙的脸,三分笑意便似神邸。
却少有人知,这身漂亮的皮囊下,究竟包藏着怎样的祸心,离经叛道、惊世骇俗。
“公主……您好?”养生壶直接莽冲!
对方是个纯粹的古代人,不知道会不会吓死。
谁料对方只是幽然凝视着他,接受了这一切,很快学会用意念跟她沟通,不轻不重的询问:“我回到过去,是你动的手脚?”
那一眼威压,祁楼差点给跪了,他有点骄傲的挺了挺自己的小胸脯:“没错,是我帮你的!”
这可是差点当上千古女帝的人,祁楼不敢小瞧她。
“我帮你重活一次,是希望你可以好好活着,珍惜当下,当条咸鱼,呃,最好能养生,就不要再去争啦,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躺平的人生不香吗!”
苏卿安低声道:“不争就会死。”
有些人可以不争,而有些人从出生开始就没有选择。
祁楼:“……”
#养生惨遭滑铁卢
“那我们先说第二件事情,我帮你一个忙,你也需要帮我一个忙——”
“救赎岑舟并且消除岑舟的黑化值。”祁楼友善提醒,“岑舟目前黑化值是73,一旦达到满值,将会发生一些奇怪的化学反应哦~”
骤然听到这个名字,苏卿安指尖微顿,眼中难得兴起些波澜,转瞬即逝:“我若不呢?”
“你可以重生是因为岑舟,你们的命是一起的,共生死。”祁楼认真道,“一旦岑舟死了,你也会死。”
这命中太多注定的因果,一次又一次的宿命,终将迎来重逢!
苏卿安在意的不是祁楼的存在,而是岑舟这两个字。
是了。
今年是永临三十二年,苏子恒一年前被册封为太子,皇后稳坐中宫之主,如今正是丞相府风光得意时,朝堂上各方势力尚在蛰伏,苏茉欢还是那个天真的小公主。
她与岑舟……也该相识不久。
苏卿安倏然抬眸,朝着窗外望去,隔着窗影看不真切,依稀瞧见庭院中有道半跪的轮廓。
她用力打开了窗,雨水悉数席卷而来,若素急切的阻拦声近在咫尺!
在这永临三十二年春的夜里,风雨飘摇晦涩,打落了庭院中的桃花花瓣,残花开枝头,落满伶仃。
她再一次见到了岑舟。
谁羡当时年十七,一剑霜寒十四州。
年少剑客,三尺青锋,闯荡于江湖,闻名于天下,是多少人心目中的传奇。
可惜啊,这样的人,落在了她的手里。
苏卿安最擅长做的——从来不是救人。
那人单膝半跪在庭院正中央,仍由风雨猛烈落在身上,背脊没有半分弯折,沉默而冷峻,远远看去,是濒临死亡却仍孤傲的野狼。m.166xs.cc
他一身的黑,唯有皮肤冷白,雨珠沿着侧脸轮廓滴落,在那不近人情的五官延伸颈项留下斑驳湿痕,该是狼狈的。
路过的侍女来去匆匆,不敢多看他一眼,也就在此时,那双眼睛,毫无预兆的看向窗边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