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儿大了。
当那自称为丝丽雅的诡异残躯对托蕾亚等人说出这番话语后,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这次的事儿大了。
神明也被牵扯进来了。
当然,之前周离就一直怀疑过这件事是否有神明的参与,毕竟这位安雅可是实打实地威胁到了神明和十二刻的统治地位,周离跟她一比都算是忠心耿耿的乱臣贼子了。而她的行动却在十二刻的监视下一帆风顺,这你要是说里面没有神明的参与,谁也不信。
所以,周离一直都跟周围的人说,这一次十二刻和神明肯定脱不了关系,不是暗推波澜就是从中获利。
但是当那具残躯说出了真相后,托蕾亚惊觉这根本不是神明参与不参与的问题,因为这场事件,这从头到尾都是神明的阴谋。
【杀死她,让她解脱】
当说完那段真相后,这具残躯似乎恢复到了方才浑浑噩噩的状态,无论托蕾亚怎么做都无法唤醒她。她就这样一直重复着这句话,周而复始。
「怎么办?」
托蕾亚看向一旁的魔术师和亚瑟·摩根,他们两个人的表情也同样凝重。毕竟这件事的真相实在是太过骇人听闻,因为这是神明第一次露出毫不掩饰的爪牙,还有上面的血迹。
「这个消息必须传递出去。」
魔术师在短暂的思索后,斩钉截铁地说道:「这个消息甚至比安雅的本身还要重要。」
托蕾亚明白,魔术师是对的。对于这场事件,或者说对于这场战争而言,最重要的已经不再是对安雅的战争。现在,战争的发起人的身份发生了转变。
情绪之神——弥撒。
一个神明,和一个盗取了神明的教宗,这两个是完全无法相提并论的存在。前者代表着一场很有可能针对全人类的灾难,而后者,最多是塔里克的灾难。
这是不同的量级,截然不同的量级。
而最令托蕾亚在意的是丝丽雅口中的「躯体」。
托蕾亚的表情淡漠,但眼中还是有着担忧的神色:「残躯曾说过,情绪之神引导安雅做这一切,是为了得到躯壳。」
「真是没有一个好消息。」
魔术师叹了口气,随后对一旁有些茫然的亚瑟摩根解释道:「法则是一种规律,而神明是一种意志,如果神明想要涉足尘世,祂们就要创造自己的躯壳。躯壳越强,越能让祂们在尘世之中操控法则。」
「所以,情绪之神想要神降?」
亚瑟·摩根用简短的语言总结了这一点,然后,他的脸色也不是很好,「不是,这神到底要干什么?他们平常不都是·····挺友善的吗?」
对于亚瑟摩根而言,他对十二刻一直都没有什么太大的恶感,当然,在他知道晶诡的繁衍大概率是有十二刻的暗推波澜后,他就对十二刻产生了极大的厌恶。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平日里还算客气的组织,竟然露出了如此血腥的一面。
要知道,无论是那些思想人偶,还是灵魂傀儡,对于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国家而言都是完全违背人伦,道德沦丧的技术。而情绪教会的两任教宗所创造的技术,竟然都有情绪之神的影子。
这个消息有些太过震撼了。
「神明对我们一直都不友善。」
作为原住民,魔术师远比托蕾亚和不谐世事的亚瑟·摩根知道的要多,「这条消息必须传递出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你带着亚瑟·摩根离开这里。」
在短暂的思考后,托蕾亚抬起头,用毋庸置疑的语气对魔术师说道:「我留下寻找安雅的人性。」
「你确定?」
魔术师深深地皱起眉,「你
一个人能做到吗?」
「没有发现吗?」
托蕾亚轻轻地用长枪戳了戳地面,看着那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淡淡波澜,她面无表情地说道:「外来的灵魂越多,她的苏醒速度越快。」
「我留下。」
亚瑟·摩根拍了拍腰间的手枪,粗声说道:「西部的牛仔还不至于让一个女人承担这一切,她的苏醒速度没有你想的那么快,两个人总比一个人要强。」
托蕾亚目光有些疑惑,她摇摇头,对亚瑟摩根说道:「你有幽闭恐惧症,不适合继续探索了。」
「唉?」
亚瑟愣了一下,然后苦笑一声,挠挠头,有些无奈地说道:「这也能被你发现。」
「我有个朋友,也有这个问题。」
「放心吧。」
没等托蕾亚继续说下去,这个手指有些泛黄,粗糙的面容和络腮胡显得有些矿业的男人摆摆手,笑了一声后说道:「我不会拖你后腿的。」
「别忘了,我还有这双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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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地方有头吗?」
白芩和小可无力地瘫坐在一块白色的岩石上,***在外的肌肤沾上了些许纯黑色的露水。
「不知道啊...」
白芩头疼地看着这片万花筒空间,一时间有些无可奈何,「我们走了多长时间?」
「我看看。」
伸出手,两根缠绕在一起的嫩芽轻轻颤抖着。很快,小可得出了结论,「十五分钟,我们才走了十五分钟。」
「我怎么感觉过了一年。」
白芩有些无力,她伸出手,轻轻打了个一个响指,一朵微弱的火苗浮现在她的指尖,「唯一的好消息是,我的魔能似乎恢复了一些。」
「或许吧。」
小可叹了口气,她也不知道自己是累过了头,还是因为这片空间的色彩转换太过强烈,她总感觉有些头疼,「这地方真是...一点道理都不讲。」
是的,不讲道理。
这个世界不遵循任何规律,当然,时间和空间在这里是正常的,可这种正常在毫无正常的环境里格格不入。有些时候,她们会碰到黑色的雨,这些雨是冰冷刺骨的,仿佛触碰到就会被那种寒意刺入骨髓一样。但过了两分钟,雨就变成了赤红色的,但那雨却毫无温度,落在身上除了轻微触感之外没有任何的感觉。
还有突然松软的土壤会变得僵硬,空气中刺鼻的味道让人心旷神怡。这里真的像是万花筒一样,明明存在一切的颜色和事务,却唯独没有规律可言。
在这种地方行动,是很折磨人的。毕竟你不知道面前的道路到底是能走还是不能走,踏上去会不会碎裂会飞起。
一切都是诡异的,不成规矩的。
「我们是不是还在她的掌控之中?」
小可有些不解地问道:「她是不是还掌控我们的心灵呢?」
「不应该了。」
白芩摇了摇头,她对这种事还是有一定认知的,「如果我们真的依旧处在她的掌控之中,我们应该无法感知到魔能。她虽然不能阻止我们吸收和感知魔能,但她可以在这个世界中设定魔能不会出现,但现在,魔能就在我的掌心。」
「那只能说你朋友的心真大。」
也不知道是物理上还是心理上,小可吐槽了一句。然后她站起身,尝试着沟通手腕处的嫩芽。
还是失败了。
「还是失败了。」
小可叹了口气,有些无力地说道:「我在这里沟通不了任何自然生物,这里也没有任何的自然能量,唉。」
「还是不行吗?」
一旁的白芩也同样无力,她们脱困的希望除了找到出口外,就是让小可感知自然能量的存在,然后顺着能量离开这里。
可问题是,这个世界明明存在着生命,却没有自然能量。
「这些真的是生命吗?」
白芩俯下身,手指轻轻地揉捻着橘黄色的花蕊。感知着手上冰冷的触感,白芩有些不解,「它在生长,也会向着太阳转动,可它却是死寂的,没有任何生物能量,这没有道理啊。」
「这个世界就是没有道理。」
小可原地蹦了两下,有些破掉的红色长裙一瞬间让一抹雪白映入了白芩的眼中。就在她惊叹于小可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胸怀之时,小可开口说道:「走吧,还不是穷途末路的时候呢。」
「好。」
白芩发现,小可这个姑娘是有激励人心属性在身上的。有些时候,她的那种带着点颓废的积极很容易调动人的心绪,让人下意识地行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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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吗?沙皇帝国建立的时候我并不开心。」
沙皇一世拍了拍身体有些僵硬的埃文,浑厚的声音在这狭小的地下屋里响起,「公文,文件,还有一堆捧着奇珍异宝想跟你换点职位的脑残。原本对狩猎和搏击十分感兴趣的我,被这些玩意束缚在了皇帝的位置上,直到死去。」
埃文没有回答,只是怔怔地看着不远处。
他的父亲平躺在地面上,鲜血将地面染成猩红的颜色。那柄夺去了他生命的匕首插在赫里宁的胸口上,折射着妖艳的红色光晕。
他的父亲赫里宁,死了。
塔里克的第二十五任皇帝,死在了这座地下世界里。
埃文想要说些什么,但话语到了他的嗓子眼却变成了毫无意义的嗬嗬声。他死死地盯着那地面上老者的躯体,眼中只剩下迷茫。
「我那时最喜欢的就是在东北地区打猎,那是为数不多能让我想起来,我曾经是一个猎人的时光。我还记得在我五十二岁那年我打到一条雪恶龙,那玩意能吐硫酸,我差点毁容。」
沙皇一世似乎想到了那时的险境一样,语气都变的唏嘘起来,「可惜,那条雪恶龙的尸体我最后还是没带回去,护卫队那些老东西说这玩意不吉利,挂在皇宫大门上不好。你说,我堂堂开国皇帝,连这点权利都没有,是不是有些过分。」
那曾经高大威严的身姿,早已在日复一日的公文中变得佝偻了起来。这时埃文才发现,原本那个坐在皇帝的座位上,就如同神灵一般高大的身影,早已经垂朽老矣。
是啊,父亲已经六十五岁了。
六十五岁,满头白发,脸上的疲态一直被威严所掩盖。或许,这是名为赫里宁的男人这一生中,最平静的时光。
褶皱的皮肤,有些病态的手指,还有处处可见的老年斑。这时,埃文才想起自己的父亲在进入地下城后就不再让皇家仪表师为他化妆了。因为他不需要在这里面对自己的臣民,也不需要维持皇家的威严。
他有些想说些什么,明明自己的父亲,帝国的皇帝就这么死在了面前,可埃文却什么也没有做,什么也没有说。
他知道,法阵上连接的是这个地下城的封锁装置。一旦装置启动,地下城将会与世隔绝,除非勇者开启。因为封锁装置的用处太过重要,赫里宁只留下了两个发射装置,一个在自己的心脏处,一个在埃文的心脏里。
可明明,匕首是在自己的腰间啊...
这时,埃文想到了自己在离开办公室时,拿走了枪械和匕首,放在了自己的腰间。他有些机械地拍了下自己的腰带,却发现原本放着
匕首的地方空荡荡的。
对,父亲一直手都很巧。
埃文麻木地放下手臂,眼里还是那具熟悉又陌生的躯体。
对,父亲。
他是自己的父亲。
「你还别说,在我那个年代,我一直想建立一个地下都市。倒也不是想的多远,就是当时年纪才二三十,总想着地下都市多帅多有范,以后马格南一世那老东西来我这我能跟他好好嘚瑟一下。没想到,你们给建好了。」
看着不远处广袤的地下防空洞,又敲了敲头顶的石头,沙皇一世砸了咂嘴,有些感慨地说道:「你们这是一个好时代啊,我听塔里克那小子说了,你们这个年代,好像饿不死人了。」
「真挺不错的,我当时起义就是因为哥哥和母亲都被饿死了,老爹为了我给奴隶主当奴隶,结果奴隶主觉得他的头骨非常好看,把他杀死后交给了饰品师,那袋小麦也被他的狗腿子给拿了回去。我当时觉得这个世界没救了,就寻思反了算了,就拉了一票人起义。」
「你别说,和塔里克有点像啊。」
沙皇一世拍了拍埃文的肩膀,指着不远处闭目祈祷的塔里克大笑着说道:「这小子跟我经历几乎一模一样,就是他没我惨,我老爹死的时候可没给我留下什么职位,连袋子米都没有。」
不太想哭,也没有想喊的**。
耳旁似乎是那个沙皇一世的声音吧。可是没有好在乎的。
埃文感觉自己的大脑空荡荡的,甚至,他连悲伤都没有感受到。他只是默默地听着一旁沙皇一世絮絮叨叨的声音,然后,看着那具熟悉的身影。
「小子。」
突然,沙皇一世不再絮叨了。短暂的寂静让埃文感到了胸口似乎痛了一下,他转过头,看着一旁的沙皇一世,沙哑到让他有些惊讶的声音响起。
「为什么不说了?」
「呵。」
沙皇一世不明不白地笑了一声,他重重地拍了拍埃文的肩膀,随后他看着头顶那褐色的岩石。
地下防空洞里依旧沉寂,除了塔里克那微弱的祈祷声音外,只有埃文自己的喘息声。
沙皇一世双手抱胸,他不再如方才那样平和,他的眼睛里,染上了一层有些熟悉的光彩。
「你哭不出来的。」
「我老爹死的时候,我也没哭。」
「情绪,就是这么***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