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项鱼早早起身，前去拜访步氏。

    步骘收到门房汇报后，立即出来相迎。

    “寒舍简陋，还请贤弟不要嫌弃。”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唯骘德馨。”项鱼朗诵道。

    步骘笑语盈盈，迎项鱼入内，以掩饰自己心里的震撼。

    此句之精妙，神采外耀，必能传颂千古。

    步骘字“子山”，呼应着“山不在高”，与语境连成一片。

    他自诩才学过人，但与项鱼相比，还是莫名差了一筹。

    奇怪的是，步骘根本不知道自己差在哪里，总有一股疑惑萦绕在心头。

    转眼间，他们便入了后庭。

    后庭中满是郁郁葱葱的竹林，碧玉竹、龙鳞竹交相拔翠，生机盎然。

    二人并肩而行，轻声细语。

    步骘似乎想到了什么，询问道：“贤弟可知陈琳，陈孔璋？”

    “此人文气贯注，非是等闲。”项鱼道。

    “吾曾仰其名望前去拜访，交流了良久。”

    步骘谈到此事仍以为荣，随后又补充了一句：

    “贤弟之才，不在陈孔璋之下。”

    陈琳是徐州广陵郡人，与淮阴相距不远。

    听到步骘如此推崇自己，项鱼微微一笑，并没有因此而骄傲自满。

    他自己几斤几两，心中有数。

    步骘绕过一重假山，偶然遇到自己的侄女正在喂食幼鹤，优雅而优美。

    步练师也恰巧也发现了二人，拾着襦裙行礼道：

    “叔父。”

    “项公子。”

    明净之美令人心胸一畅。

    “菁儿，你替我照顾一下项贤弟，带他到处走走，我去准备一些酒菜。”

    说完，步骘就开溜了。

    步练师凝眸中出现一丝微不可察的慌乱，与项鱼相视而笑。

    项鱼笑吟吟道：“菁儿是姑娘的小名吗？”

    “嗯。”步练师含羞应道，声音轻柔。

    “菁菁者莪，在彼中阿。既见君子，乐且有仪。真是好名字。”项鱼悠然道。

    步练师白齿轻咬红唇，秀气的双眉轻轻一蹙。

    竹林里雏鹤啾鸣，喧闹起来。

    项鱼心里有些快活，跟在步练师身后，漫步竹道。

    一路上恍若花云轻笼，有暗香沁脾。

    “步姑娘，在下年长于你，可否唤你一声菁儿？”

    “嗯。”步练师眸子一亮，羞喜不胜。

    “菁儿，你可曾许了人家？”项鱼明明白白地说了出来，心神洁净无瑕。

    “未曾。”步练师吐了吐舌头，慌乱地补充道，“婚姻之事，全凭母亲做主。”

    项鱼笑了笑，道：“好巧，在下也不曾婚配。”

    步练师好生尴尬，唯有眼神格外清亮。

    “实不相瞒，从一见面，在下便倾心于菁儿……”

    “菁儿这样的女子似乎世间没有，却栩栩如生地出现，那时我就在想，若能娶之为妻，岂不是三生有幸？”

    “若是可以，在下会向夫人求亲。只是……”

    项鱼欲言又止，将步练师从甜蜜中唤醒，她心一紧，追问道：

    “只是什么？”

    “在下出身平民，父母双亲亡故。菁儿宛如天上星月，为步氏掌上明珠，门第悬隔。”

    说到这里，项鱼故作惋惜，思绪翻涌。

    幼鹤啁啾，竹林寂静。

    步练师眸光盈盈，低声追问道：“公子打算放弃了吗？”

    话音刚落，步练师便后悔了，她怎么能问出这样的问题？

    霎时眸子朦朦，风致楚楚。

    “这倒不会。”

    “只是在下公务缠身，恐怕需要等待月余时间。”

    项鱼袒露了心声。

    乱世之中，一个月时间足够发生很多变化。

    万一步练师被许了人家，他岂不是后悔死去？

    所以项鱼这才冒险直言。

    实在不行，只能掳到江东去。

    “哦。”步练师微窘，调整了一番思绪后，似鼓足了勇气，含笑道，“能得公子青睐，是小女子之幸。”

    话都说到这份上，项鱼心中有数，咧开嘴笑了。

    “菁儿，等我回来。”

    说完，项鱼轻轻抱着她，亲了亲洁白无瑕的额头。

    赶回来的步骘恰好看到这一幕，忽觉二人郎才女貌，项鱼风俊神清，步练师清雅灵秀。

    天作之合啊！

    他悄然离开，并没有打扰二人，反倒是前去恭贺兄嫂。

    “小郎天姿卓拔，与菁儿倒是绝配。只是他的出身……”王夫人犹豫沉吟，这是她最后一丝顾虑。

    “以贤弟之才，何愁不能建功立业，奈何生逢乱世罢了。”

    步骘感慨唏嘘，他的命运何尝不是如此坎坷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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