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梭梭树林中,两人正一前一后的走着,正是程安平和王植。
“王植先生您看,这里的梭梭树,全都已经是至少五年树龄的成年梭梭树了。”
“到了这个时候,梭梭树的真正价值才逐渐显露。”
“它的树枝,嫩芽,可以用来配合多种药材来治疗肺部疾病。”
“它的根系,可以用来作为名贵药材肉苁蓉的寄主,培育名贵药材肉苁蓉。”
“它某些枯死的树枝,则可以用来作为饲料或者干柴,都拥有不低的经济价值……”
程安平一边引着王植向前走一边给王植介绍。
一个办公室主任,按理说应该是常年坐在办公室内,对这些一线工作不了解才是。
但是程安平却如数家珍,很明显在上面花费了不少心血的样子,这一点让王植有些惊讶。
于是他忍不住问道:“程主任,你也经常到这里来吗?”
“是啊。”程安平点点头,“不止来,有的时候缺人手时,我也要下地干活的。”
“实际上,王植先生,不瞒您说,我们林场,很多时候,是没有具体的职位划分的。”
“有的时候因为天气原因,要抓紧时间种植树木或者收集种子,果实,我们上到经理,下到普通职工,乃至职工家的孩子,都要下地干活的。”
“当然,多劳多得。我们会按照数量给那些帮工的人报酬。”
“不过就是这样,有些时候还是忙不过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饱满喜人的种子或者香甜可口的果实被恶劣的自然天气乃至天灾带走。”
“去年秋天,刚刚到了收获和播种的季节,就突然来了一场大沙暴。”
“那一场沙暴,不止毁坏了大量的树林,农田,葡萄园,还带走了足足三十七人的生命。”
“住我家隔壁的铁大力,就因为当时正好在田里忙活,没能及时找到躲避的地方,而被沙暴带走了。”
“后来,在距离他家农田几公里的沙漠里,才找到他的尸体。”
“可怜老铁那一家老小,全指望他过活呢。他这一死,老铁家的天都塌了。”
“虽然事后政府有补助,但是那点儿补助,也只能保证他们一家不饿死。”
“老铁家的二儿子,也因为这事儿而辍学,进城打工去了。”
“不过听说他今年在城里找了个正式工作,老板人不错,还提前发了工资,这才保住了老铁家三娃子。”
“不然的话,三娃子今年也恐怕已经辍学了。”
“对不起对不起,王先生,一时没有管住嘴,我多嘴了,您别在意,别在意。”
程安平突然意识到他的话语跑的太偏了,连忙打住。
“没事儿没事儿。”王植摆摆手,突然心中一动,问道:“说起去年的那场天灾,听说你们白石河林场还捐了款?”
“嗯,没错。”程安平点头,“当时虽然我们林场也遭了灾,但是好在损失并不大。”
“看着许多乡亲们因为沙暴而没了收入来源乃至房子,我们经理和大伙一合计,就拿了五十万出来。”
“虽然那点儿钱也是杯水车薪,但是总算能帮助一些人度过冬天。”
“也就是说,你们林场的效益其实是不错的,为什么突然要卖呢?”
王植问道。
“呃……这个……”程安平表情一僵,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跟王植说原因,而是道:
“王先生,这个问题您还是问我们经理吧,实际上我也不是很清楚。”
看到程安平躲闪的目光,王植知道,里面一定有事儿。
但是既然人家不愿意说,他自然也不好强问。
而且程安平说的也有道理,这种事情,问他们经理应该更能问明白。
“远方那片树林,是沙柳吧?”
正走着,王植一指远方隐约可见的树林问道。
“对。”程安平点点头,“不过不止是沙柳,其中还有红柳,有胡杨,在内部,还有一小片果园。”
“果园里种着梨树,桃树,核桃树等有一定经济价值的果树。”
“果园?”王植微微惊讶了一下。
“是的。王植先生您也知道,在这沙漠边缘植树造林,是需要花费很多人力物力的。”
“所以,在一切可能的情况下,我们都会去尽可能的尝试。”
程安平解释道。
王植点点头,明白了。
说白了,种植梭梭树,胡杨,沙柳等树木,虽然具有防风固沙,改良土壤,改善气候,乃至维持生物多样性的积极作用,但是它不挣钱啊。
古往今来,不挣钱的事情,向来很少有人去做。
哪怕是抱着为社会做贡献的决心,一直不挣钱,那也不是个事儿。
所以,回本是必要的。
在防风林里面开辟果园,在防风林后面开辟葡萄园,在梭梭树上寄种肉苁蓉等,都是回本行为。
“要去那边看看吗?”
程安平问道。
王植正打算回话,突然耳朵微微一动,随即扭过头去。
下一刻,一辆沙地摩托在视线尽头出现。
而此时,程安平也看到了远处的沙尘。
不多时,伴随着一阵嗡嗡嗡的摩托车发动机轰鸣声,沙地摩托迅速接近。
呲!!
在距离王植二人还有几十米时,沙地摩托猛然一个刹车,停了下来。
随后,一个人就从激起的沙尘中快步跑出,向着王植二人这边跑来。
“是杨六水!”程安平叫了一声,迅速迎了上去。
“六水,经理回来了?”程安平确认性的问道。
“嗯!经理已经在办公室里等你们了!”
杨六水道。
“王先生,我们经理回来了,我们这就回去吧?”
程安平对着走过来的王植道。
“好。”王植点头。
嘭嘭嘭!
程安平拍了拍沙地摩托的座位,将上面的沙土震开,不好意思的笑道:
“王先生,条件简陋,还请您不要介意。”
“没事。”王植摇摇头,“我既然愿意来这边,这些都是考虑过的。”
“程主任,我也是农村出来的,也曾经吃过不少苦,你可不要一直把我当成身娇肉贵的城市老爷。”
说着一抬腿坐到了沙地摩托上。
程安平闻言,尴尬的笑了一下,连忙坐到了最后面。
在一阵轰鸣声中,沙地摩托一个转弯,向着白石河林场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