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有新桃换旧符。
在现代的时候,这样的场面也是常见的,那是一年里最热闹的时间之一,处处张灯结彩,贴福字门联。
可和古代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街市通宵达旦,金银珠帛,每一交易,动辄千万。街上车水马龙,人海如潮,舞狮赛茶络绎不绝。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该是如此热闹吧!
苏夏看得有些痴。
田司提着大包小包走在后面,还要兼顾着应不暇接的苏某人。
在田司眼里,苏夏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看到什么都稀奇,看到什么都走不动路,一会儿不盯着她就会走散。
可越是看她这样,田司心里的沉重便越重一分。
以前的田七很野,整天都在外面闯祸瞎浪,白天都不怎么见的着人。可说她有什么喜好吧,好像除了会惹事儿就没什么爱好了。
以前过年的时候,田司也会带田七出去玩,明明是个爱闯祸的性子,可对周边的一切新颖有趣的物什都没什么兴趣。
看着别人家的妹妹喜欢吃糖,喜欢好看的花钿胭脂水粉,轻纱绣帛,再看自家妹子,对这些都不感兴趣,每天端着个架子装老成。
田司有时候在想,到底她是妹妹还是他是弟弟。
他自认是了解他这个妹子的,就像是了解眼前这个人一样。
对一切新鲜的事物都充满了探究欲,看见什么都想去摸一摸碰一碰,因为一个舞狮就高兴地手舞足蹈,拍手叫好,主动拉着他去扭秧歌,强势的给他报名点茶比赛,输了会气的捶胸顿足,赢了又会欣喜若狂,像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儿。
苏夏穿着红色短袄,脖子上围的是刚买的同色系针织围巾,飘逸的襦裙上绣着的夜芙蕖在苏夏灵动的身形下栩栩如生。
万千烛光下,她的浅笑,她的身形,她的一举一动,都是那样的熟悉又陌生。
田司不禁苦笑,拢了拢衣袖,快步跟上了苏夏的步伐。
“别看了,娘还在家等着红纸做春联呢!”
田司腾出一只手拎着苏夏的衣领,将她从正在围观斗鸡的人群中提了出来。
“唉唉唉,时间还早着呢,再玩会儿呗!”
苏夏双手合十作揖,眨巴着一双灵动的杏眼,那娇俏可人的小模样,还真让人不好拒绝。
田司没有表态,却松开了拎着她的手。
苏夏挣脱束缚,整个人就跟放飞了金丝鸟一样,得意得忘乎所以,挤进人群看斗鸡。
“大嘴,咬它咬它,啊啊啊啊,咬它……咬它,好!”
“哈哈哈,大嘴好样的!”
“小娘子,我家这叫黑毛,不叫大嘴。”
“我就要叫大嘴,你管我!”
“……”
田司失笑,大嘴把另一只鸡啄得到处乱窜,一场斗鸡也接近尾声,胜负一分,田司又伸手将苏夏逮了出来。
“回吧!”
苏夏意犹未尽,啧了一声,“你这人忒没趣了些,这么多好玩的东西都不看一眼的。”
“看了十几年了,还能看出花来了?”
田司随意的应着,说完了没等来苏夏回复,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转头看向苏夏,后者又在盯着不远处一个杂技团跃跃欲试。
田司轻叹一声,颇为无奈。
童嘉的新年一过就是大半个月,别人家的店铺都趁着这个时期狠狠赚一笔,田母怜惜两个孩子,不愿让两孩子在过年的时候跟着操劳,便一直闭门歇业。
苏夏也趁着这个机会,将童嘉的大街小巷都给转了一遍,特别是那些茶馆酒楼,歌舞酒坊。
捏泥人,剪纸,皮影戏,猜灯谜,看见什么都想尝试一番,玩得不亦乐乎。
特别是正月十五的时候,晚间有赛灯比赛,童嘉城内几大灯笼商铺赞助开展,全民参与的元宵活动。
为此,苏夏专门去找了尚易书,想让他教她做个灯笼去参加比赛,不想扑了个空。
听小厮说尚易书早在除夕日就回了东京城,想来是和家人一起过年去了。
苏夏败兴而归,然后将主意打到了尚易书给她做的那只狐狸灯上。
“哥,我用这个去参加比赛吧。”
田司斜睨了她一眼,没发表意见。
赛灯比赛会举行五天五夜,十五那日赏灯会是初选,几乎全城的人都做了灯笼挂到了童嘉主道上,一起鉴赏投票。
那一日,当真是千灯万盏不夜天,红光悦颜笑不眠。
苏夏是个看爱新奇的,硬生生的坚持到了天边泛起鱼肚白才回去休息。
毕竟是尚易书的手艺,苏夏的那盏灯在童嘉主街上挂了五天,最后以三万七千八百二十九票获得了……优秀奖。
这次灯会实则也是一个打广告的机会,最后三甲都是各个灯坊灯笼铺子的师傅拿出看家的本事做的,又精致又壮观,苏夏这种小巧可爱的赏玩灯自然是没法比的。
可以预想,在这次灯会之后,那几家灯笼铺的生意会是多么的火爆。
想到此,苏夏不免有些失落。
要是尚易书的灯笼铺去参加这次比赛,肯定能取得个一甲回来。
可惜了!
“可惜什么,千灯万盏从来不参加这种活动。”
苏夏错愕,“为啥?”
田司的鄙夷的瞅了她一眼,问,“尚先生缺钱吗?”
“不缺。”
“千灯万盏缺知名度吗?”
苏夏依旧摇头。
“别人参加这个活动是为了给自己铺子曝光,提高知名度,吸引更多的顾客,尚先生需要吗?”
苏夏啧了一声,感叹道“国企的任性啊!”
啥是国企,田司没问,只是本来挺好的心情突然又沉重起来。
苏夏不明所以。
“你这段时间咋回事儿,阴晴不定的。”
田司斜睨了她一眼,不爽道“您整天早出晚归的闹腾,还知道你哥阴晴不定啊?”
苏夏嘿了一声,笑了。
“咋的了,和我说说呗,把你憋屈的事儿分享出来,让我高兴高兴。”
田司不屑,一张书帛盖她脸上,翩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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