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易书好笑的看着她,“小七还梦到了什么丢脸的事怕我知道吗?”
“没——”苏夏连忙摇头摆手,“没了,这个就已经够丢脸了。”
“本以为自己还有机会的,现在看来是彻底没希望了。”尚易书脸上的失落根本不用佯装,目光直直的看着她,压在心里许久的话就这样自然的脱口而出。
苏夏连假笑的嘴角都维持不下去了,嘴角就那样抽搐着看着尚易书,脑子里千万画面闪过,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她其实是有感觉的,但尚易书给人的感觉太过平易近人了,以至于让她忽略了他本身的情绪。
哪有人无缘无故的对你好啊,一切的好都是有所图谋的,但尚易书所图谋的实在太少太少,少到苏夏近乎感觉不到,以至于忽略了偶尔的异样感觉。
“尚先生……”
尚易书抬手,手指轻触唇间,示意她不要说话。
苏夏垂眸,看着近在咫尺的手指,指节分明,消瘦苍白,指尖青紫,不过片刻就无力的垂了下去。
“今天的夕阳没了,明天还有朝阳,还有夕阳,每天都有的,只是有时候被云遮住了看不见。”
尚易书看着她,可眼神却穿透了她看向不知名的某处。
记忆回溯,苏夏记得这句话是田七对尚易书说的,当时的尚易书因为中毒,身体很差,精神状态也不好。
田七就像小太阳一般出现在他的生命中,昙花一现改变了他后又消失不见。
那个人是田七不是她。
尚易书也知道这一点了,就在昨晚,苏夏断断续续提到的话,实在透露了太多消息,以至于他至今都还有些没有消化。
“小的时候小七很可爱,我记了十几年都没有忘,特别是手上的那颗红痣。”
苏夏下意识摸了摸手腕,上面是淡化的疤痕。
尚易书注意到她的动作,无声的笑了笑,“虽然你不是她,但你跟她一样,都是那个可以温暖我的人。”
“她像小太阳一样,而你却是一抹暖阳。”
苏夏震惊了一瞬,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尚易书知道她不是田七了,天哪,他居然知道,他居然不吃惊,居然还这么淡定的和她聊天!
“他知道吗?”
“啊,什么?”
苏夏从自己乱七八糟的思绪中找回了一丝理智,瞪着眼看着他。
“易得知道吗?”
“知道什么?”苏夏下意识问了一句,问完又没忍住拍了自己一巴掌,有些颓废的说,“或许知道一些吧。”
尚易书挑眉,有一瞬间的幸灾乐祸,赵肃还不知道苏夏的身份,他或许是第一个知道苏夏身份的人。
这样的认知让尚易书心情很好,精神也跟着好了不少。
“所以你到底是谁呢?”
尚易书的声音依旧很好听,轻声说话的时候带着一丝亲和的蛊惑,让人忍不住跟着他的思绪走。
“苏夏,苏州的苏,忽而今夏的夏。”
“苏、夏。”
尚易书喃喃的念出这么名字,嘴角的笑意渐渐盛开,“难怪和暖阳一样温暖。”
苏夏咧嘴,给了他一个太阳花一般灿烂的笑。
“知道我不是田七,你不害怕吗?”
尚易书好笑,“害怕什么?”
“我不是田七啊,我是鬼,一个附身在田七身上的鬼魂!”
尚易书“……应该是一个有故事的鬼。”
苏夏啧了一声,看来是真的一点都不怕,跟她想象的场面不太一样。
“说说吧,你的故事。”
尚易书偏着脑袋,认真的看着她。
苏夏突然也释然了,一直以来纠结的只是她自己罢了,其实身份这件事对于自己来说或许很隐秘,可一对某些人来说,应该只是想要了解多点罢了。
苏夏一边给尚易书讲着自己的故事,一边想着等赵肃回来就跟他坦白了吧,免得他疑神疑鬼的觉得自己有事瞒着他。
夜里,又是一场暴雨,苏夏旧疾犯了,可这次却没有赵肃帮她暖脚了。
苏夏吃了一颗事先准备好的药丸,等着药效,以前倒不觉得这个过程这么漫长。
苏夏咬牙忍了片刻,没忍住呻吟出声,刚发出声音又被自己憋了回去。
赵肃在的时候,苏夏肯定会抱着他一边流泪一样嚷嚷着痛,可现在他不在身边,连个可以呻吟的对象都没了。
苏夏眼里盈满了水雾,呆呆的看着头顶的蚊帐,心里想着,赵肃你最好别回来,回来看我不打死你!一会儿又想着,我脚又痛了,你怎么还不会来啊~
生病的人思绪总是很丰富,苏夏咬着牙碎碎念,细微的声音在暴雨的掩饰下几乎不可闻。
“哈欠~”
“殿下注意身体。”
乔武想要给他披一件披风,被赵肃抬手制止了。
赵肃揉了揉鼻子,眉头微微蹙了起来,“彭璋那边是情况?”
“还没消息。”
彭璋受命前去接应禁中军的物资,返程途中遇上了水库崩漏,两岸阻隔,现在都没收到他们的消息。
赵肃抿唇看着延下的雨幕,犹豫了一会儿做下了决定。
“待雨停了,派一些人随爷去接应物资,城内流民数以万计,等不起了。”
乔武看着窗外的雨,有心想要阻止,只却开不了口。
毕竟丰城内现在有两万多的流民,附近的城池林林总总也有好几万人等着粮食,耽误一天都有人饿死。
这种时候,不管他劝什么都是枉然,前路即使是刀山火海,赵肃也会去的。
午后,雨水稍稍减少,赵肃带领三十余人北上,打算去接应物资,出城渡河的时候便损失了一人,赵肃长期呆在西北,也不善水性,中途还多亏了一个将士的协助才爬上岸。
“殿下你没事吗?”
赵肃呛咳了几声,摆了摆手,“没事,大家都没事吧?”
“没事!”
赵肃站起身来,被雨水浸湿的衣裳紧紧的裹在身上,身子坚挺如青松。
“兄弟们都是好样的,时间不等人,兄弟们起来继续赶路!”
护城河并不宽,但被洪水淹没后就比之前宽了三倍不止,水流湍急,这样游过来着实费力,但大家都没有怨言,踉跄的爬起来就跟着赵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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