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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打算先看一看方老爷子的舌象再说。
随着方老爷子的嘴被陆远探开,陆远清晰地看到,此时方老爷子的舌头已经明显偏向了左边,不仅如此,他的整个舌体还在时不时地颤动着。
见到这个情况,陆远的心不禁跟着一颤,他连忙从牛皮袋中又取出了一枚银针,然后直接刺向了方老爷子舌体的中心位置。
果然不出陆远所料,这一针下去,方老爷子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显然,他已经感觉不到舌体的疼痛了,也就是说,老爷子现在的舌体状况已经从麻木渐渐演变成了不仁。
这一转变的出现,让陆远暗道了一声不妙。
随后,他又将这两根银针分别刺向了方老爷子的左臂和左腿的刺痛点,这一次的针刺结果依旧与上次一样,方老爷子还是一点知觉都没有。
等到各个刺痛点全部刺完,陆远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心里很清楚,方老爷子的中风程度已经是相当严重了!
“呼——”
诊断到这里,陆远的情绪已经是相当紧张了,于是,他不由自主地做了一次深呼吸。
接下来,陆远收起银针,又将方老爷子的手腕提了起来,运起三指便为老爷子诊起了脉来。
就在陆远皱着眉头,静静地感受着方老爷子脉搏节律的时候,方管家带着郧阳府的两大名医,贾冒和韦烈,匆匆忙忙地赶了回来。
话说郧阳府的这两位名医,本就是知府衙门的府署医生,故而他们经常出入于方知府的官邸,平常方家人有什么身体不适的时候,也都是找他们二人来调理的。
此二人均是土生土长的郧阳人,在此地根深蒂固,也排挤过不少外地来的名医,不过圈子外面的人并不了解这些内幕,因此郧阳城里的官员缙绅们还是照样找他们来看病。
他们之中年龄稍长的一个叫贾冒,今年五十多岁,长得瘦瘦高高的,是一位内经学派的医生,比较善用古方,为人也比较泥古,对汉代以后的名医更是不屑一顾,因此,平日里探讨医理的时候,他总是跟韦烈不太对付。
其实细想起来,他也韦烈也没什么仇,只不过韦烈是河间派的医生,(河间派,即金元四大家之一刘完素所创立的学派,刘完素乃为河北河间人,后世常称其为刘河间。)故而,他总是看韦烈不顺眼。
而韦烈呢,他虽然长得矮矮胖胖的,但却是一副火暴脾气,因此,每每只要贾冒敢跟他开炮,他绝对会予以还击。
甚至有一次,这两个家伙因为一个方子该如何加减的问题,竟然在方知府的官邸里吵起来了,弄得方管家在中间是好一顿劝。
至于方知府呢,他是既不愿意掺和这种无聊的纷争,也不愿意得罪这两位当地的名医,故而,他每次都是摇摇头,就随他们去了。
这一次,由于方老爷子的病情发作地实在太急,因此方管家是拽着这两位的胳膊一路小跑着奔进来的。
一进屋门。
方管家不禁愣在了原地,他万没想到此前跟自己打招呼的那个年轻郎中竟然堂而皇之地在给老爷子诊脉,看到这样的景象,方管家马上朝方知府那边瞅了一眼,不过当他看到方知府并没有作出任何表示的时候,他的心也跟着放了下来。
随后,方管家一伸手就把贾冒和韦烈请进了屋内。
贾冒的脚刚一踏进屋门,他就立马看到了正在床边诊脉的陆远,这样的场景,不禁让贾冒火冒三丈。
他完全没想到,在郧阳府这个地界,居然还有人胆敢在自己之前给病人诊脉,更何况眼前这个郎中又是如此的年轻。
在贾冒看来,像这种年龄的郎中,根本就不配进到知府大人的官邸里,于是他双目一瞪,冲着陆远便厉声喝道“这是哪里来的野郎中?还不赶快给老夫滚开!若是耽误了我给方老爷子治病,你担待得起吗?!”
贾冒这突如其来地怒骂,不禁听得陆远一怔,随即他抬起头便看了方管家一眼。
就在他用目光询问方管家这是怎么一回事儿的当口,韦烈的骂声又冲着陆远扑了过来。
虽然韦烈和贾冒一向不太对付,但当他看到一个小年轻居然敢排在自己前头的时候,他的暴脾气登时就上来了,于是,他把双手一背,冲着陆远就毫不留情地骂道“你这个黄口小儿,懂不懂规矩啊?在郧阳府的地界轮得上你先给方老爷子诊脉吗?嗯?!
真不知道你师父是怎么教的你,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还不到赶紧到一边侍候茶去?你看什么看,你耳朵聋吗?!”
说实在的,陆远被这两个家伙突如其来地一顿质问,弄得他心里头直冒火,不过此时方老爷子正在危急之中,他可不愿意在这个当口跟别人发生冲突。
更何况,这两个人又是方知府亲自请过来的郧阳府名医,不看僧面看佛面,陆远也不想因为斗气而耽误了正事。
于是,他把心里的火气强行往下一压,便不言不语地走到一旁站了下来。
可是,他这头是忍住了,李时珍却不服气了。
尤其是当他听到韦烈说自己的大师兄没教养的时候,他更是想出言回怼那个矮胖子。
然而,他怼人的话还没说出口呢,方知府就已经过来跟那两个家伙说上话了,见到这样的情况,李时珍攥了攥拳头,硬生生把自己想说的话给咽了回去。
当然,他这话虽然没骂出口,但是眼神却一刻没有停止过剜向贾冒和韦烈,他已经决定了,要用自己那凛冽的眼神瞪死这两个瞧不起人的糟老头子!
只可惜,由于他的年龄太小,贾冒和韦烈自从进屋之后,连正眼都没瞧过李时珍一眼。
看到这样的景象,李时珍气得嘴都嘟起来了,于是,他快走了两步,便挨着陆远站在了一旁,那意思就好像是他要跟大师兄一起对抗这两个老妖怪似的。
然而陆远此时却根本没心思搞什么内部斗争,在他看来,当前最紧要的事情就是把方老爷子给治好,倘若真能达到这个目的,哪怕自己受点委屈都是无妨的。
毕竟同行之间的矛盾永远没有给患者治病来的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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