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那家伙不光是这生药库里的执掌,他还是杜院使的大徒弟啊,没准十年之后,接替杜院使位置的人就是他呢。
因此,这些志在太医院里好好发展的医生们,又有谁会因为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而得罪未来的院使呢?
一想到这里,&nbp;&nbp;陆远就长叹了一口气,接着他便自顾自地吃起了午饭。
大概过了小半个时辰,陆远是饭也吃完了,胳膊也休息好了,四周的人也已经躲得远远的了。
见到别人如此不待见自己,陆远也懒得在这里呆了。
于是他伸了一下酸痛的后背,一个起身,就重新奔回了那间偌大的生药库。
一到生药库门口,陆远就看到很多医生正在把炒锅、磨盘、蒸锅、碾子陆续地向外搬运呢。
显然,&nbp;&nbp;这些人也都不敢和陆远呆在一起了,毕竟,他们都已经听说了,面前这个年轻的汉子,他得罪的可是太医院里最大的人物啊!
看到这帮人那畏畏缩缩,胆小怕事的样子,陆远也是无奈了,于是他苦笑着摇了摇头,便信步走进了生药库里面。
在圆凳上坐定之后,陆远撸起袖子,啐上唾沫,便准备开始下午的工作了。
按照陆远的估计,以他这个速度干下去的话,那么再有两个时辰的时间,这些药就能切得差不多了。
可是,正当他切药切得飞起的时候,忽然间,&nbp;&nbp;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了三个捣乱的家伙。
这三个三等医士来到陆远的身边之后,也不跟陆远说话,而是抓起那些已经切好的药材,就叽哩哇啦地点评了起来。
“这个附子切得也不匀称啊,一看边缘就参差不齐。”
“是啊,老二,你过来瞅瞅这个莪术,这个边缘还毛毛躁躁的呢。”
“还有还有,这个郁金,这切得什么玩意啊!这特娘的能用吗?”
听到这三个家伙吹毛求疵地胡乱点评,陆远直感觉自己心头的火气蹭蹭地往上窜,
于是,他扭过头来,就冷冷地瞪向了那三个医士。
那三个医士万没想到这位新来的切造医生居然还敢瞪自己,这一下,他们三个的火气倒率先窜了上来。
“怎么?说你两句你还不乐意了?就你干的这个破活,别说骂你了,老子还想抽你呢!”
“我可告诉你,我们三个可是章大人派过来监督你的,&nbp;&nbp;你赶紧给我们好好的干,&nbp;&nbp;要不然,&nbp;&nbp;今天晚上就甭想吃饭了!”
“瞅什么瞅?再瞅把你眼珠子给挖出来!”
等到这三个家伙的话骂完之后,陆远腾地一下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接着,他眉毛往起一聚,伸手就从旁边的药袋子里抓出了一大块龙骨。
再之后,陆远便在这三个人六只眼睛的注视下,慢慢慢慢地将这块龙骨,硬生生地攥成了一把粉末!
随着那龙骨的碾压声不断传来,随着那白色粉末飘飘洒洒地落在地上,这三个医士全都张着嘴巴愣在了原地。
他们实在是不敢相信,面前这个憨憨厚厚的切造医生,竟然能徒手将这块远古化石给碾成粉末。
这一下,这帮人再也不敢胡乱叨叨了。
只见他们你看看我,我瞅瞅你,脸上都写满了惊惧之色。
接着这三个人便开始悄悄地向后挪动脚步,并且他们在后退的同时,额角上的冷汗也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他们这样的动作一直持续到后脚跟碰到门槛才停下来,等到他们意识到门口已经到了时候,这三个人便妈呀一声,争先恐后地逃了出去。
而看着那三个人仓皇而逃的背影,陆远不禁站在原地冷笑了一声。
随后,他再次往凳子上一座,双手一使劲,就开始了新一轮地疯狂切药。
只不过这一次,为了尽量避免让章农窗的人挑出毛病,陆远便有意地放慢了速度,以保证切片的规整性。
就这样,陆远从下午一直切到了天色见黑,才终于将这一千多斤药材给彻底切完了。
看着那满满登登的三十多袋药材,陆远的心头真的是五味杂陈啊。
说实在的,这种进也不能进,退也不能退的感觉,实在是太让人难受了。
吃过晚饭之后。
陆远便在一个仆役的带领下,快步来到了他们住宿的地方。
话说,陆远他们居住的宿舍是一连串长长的排屋,并且每间排屋里面都放着四张三层的木床,故而,每间屋子大概可以住十二个人左右。
那位仆役将陆远带到最里头的一间排屋之后,便给他发放了一套像其他医生一样的青色衣裤。
接着他又快速地对陆远叮嘱了一些,像什么注意卫生,按时睡觉,不要喧哗等等的注意事项,最后,他便在陆远那懵懂的眼神之中,飞快地转身离去了。
当天晚上,陆远一个人躺在第三层的铺面上,双目失神地望着近在咫尺的天花板,脑子里是一团乱麻。
此时,他的身下是一个人都没有,那两个本应该住在他下面的室友,此刻已经挤到别人的床上去了。
只见那帮人战战兢兢地偷瞄着铺面上的陆远,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那样子就好像是陆远会随时下床吃了他们似的。
而看到这样的场景,陆远也只能在心里默默地苦笑了一声,随后,他便把头转向了墙里,假装打起了呼噜。
这一夜,陆远睡得很不踏实。
其实,陆远何尝不想像以前一样来一次快意恩仇啊?他何尝不想痛打一番那些胆敢欺负自己的人呢?
可是,他却不敢那么做,因为他知道,这里是太医院,这里紧挨着皇城,这里到处都有神鬼莫测的锦衣卫,这里天天都会路过那穿着酱红色官袍的六部九卿。
作为一个小小的外地大夫,作为一个太医院里最底层的切造医生,陆远在这里并没有半点依靠,他现在所能做的就是尽量别惹事,尽量别给方伯伯和师父带去麻烦,尽量忍过这难熬的三个月。
“哎——,方伯伯啊方伯伯,你说,你到底知不知道这是一条贼船啊?你说,你读了那么多的书,都读到哪里去了?真是的!”
想到最后的时候,陆远又忍不住吐槽了方知府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