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呢,这畅快倒是畅快了,陆远也觉得自己做得有点过火了。
于是,他赶紧转过头来,满脸歉意地朝着蒋夫人咧了咧嘴,然后又笑着说道:“蒋夫人,呵呵,&nbp;&nbp;刚刚我们太医院内部小小地切磋了一番,您……,您千万不要介意啊,话说,我们这些人都是文化人,所以交流起来还是比较文明的。”
“徒儿,&nbp;&nbp;不要跟蒋夫人嬉皮笑脸的!”
陆远这头的话音刚落,蒋夫人还没来得及开口回答呢,就见到旁边的李言闻已经冷着脸朝陆远训斥了一句。
陆远自然知道师父这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呢。
于是乎,他赶紧神色一敛,又朝蒋夫人一拱手,便认认真真地重新说道:
“蒋夫人,小的刚刚实在是有些冒昧,还望夫人大人有大量,莫要见怪。
其实呀,我们之前也是为了能够帮夫人解决病情,才略略地起了一点争执,如今争执已了,还望夫人能允许我继续请脉。”
说完,陆远便赶紧老老实实地肃立在一旁,等待着蒋夫人的召唤了。
而蒋夫人那边呢,本来她还想着跟陆远打打趣呢,毕竟这孩子实在是太有意思了,可是经李言闻这么一说,她也不好意思再跟一个小大夫开玩笑了。
于是乎,她便朝着陆远轻轻一颔首,又柔声说了一句:“来吧”,&nbp;&nbp;随后就闭上眼睛不再讲话了。
陆远一看到蒋夫人那边已经首肯了,便偷偷地和师父用眼神交流了一下,接着他便在师父的授意之下,恭恭敬敬地坐在了蒋夫人的旁边。
这一诊上脉,陆远的心思也立刻收敛了起来。
随着三根手指地不断轮动,陆远明显的感受到蒋夫人的脉象是既艰涩又弦长,除此之外,她的关脉之处还有一定程度的衰弱,尺脉的搏动也完全不合规律。
显然,这种脉象与常见的气血瘀滞之脉是完全不符的,这也是李言闻等人理不清楚头绪的根本原因了。
然而,此时此刻,已然知道具体情况的陆远对此却见怪不怪了。
只见他一边反复地按压着脉搏,一边在心中暗自庆幸道:
“幸好蒋夫人此时尚值盛年,加之生活条件又极为优渥,这才使得其脾胃之气没有彻底衰败。
“如此一来,自己就可以放开手脚用强力之药进行猛攻了!”
得到了这个结论之后,&nbp;&nbp;陆远的心情一松,&nbp;&nbp;便神色坦然地松开了诊脉的右手。
接着,&nbp;&nbp;他又在周围众人那期待的目光当中,轻声地朝蒋夫人问道:
“敢问夫人,当年夫人在得此病之前,可曾有过一段时间的严重抑郁?”
听到陆远竟然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蒋夫人霎时间便睁开了眼睛,随后她一边用手揉着太阳穴,一边慢慢地思考了起来:
“经你这么一问,我突然想起来了一件往事。
就是在前年的夏天,我小产之后的那一段时间里,我的祖母莫名其妙的就离世了。
要知道,从小到大,就属我的祖母最疼我了,因此,那段时间可是把我给伤心坏了,为了给祖母守灵,我是强忍着身体上的虚弱,在那里整整待了七天。
从那以后,我再来月事的时候,小腹部就开始出现疼痛了。
只不过最初的几个月,这种疼痛并不严重,加之冯大夫也说这个病不要紧,所以我就没往心里去。
可是现在经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这个病好像真的和那次吊唁有关啊。”
说到这里,蒋夫人突然停了下来,接着,她嘴巴一张,脑子里便开始胡思乱想了。
大概在瞎琢磨了一分钟之后,蒋夫人突然直勾勾地盯向了陆远,随后便满脸惊恐地问道:
“哎呀呀,李太医,陆大夫?你们说,是不是因为我被祖母的鬼魂上了身,才导致我的病情严重至此的呀?我的天啊!要是那样的话,这……,这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说着说着,蒋夫人就连声音都变得颤抖了,显然,她现在已经非常确定,自己的这个怪病,肯定是和祖母的鬼魂有关了。
而在听到蒋夫人的这一段怀疑之后,陆远却是有点哭笑不得了。
为了打消蒋夫人这突然而起的顾虑,他连忙抬起手来,异常坚定地打断了蒋夫人的慌张:
“蒋夫人,不要怕,不要怕,事实上,你的疾病断与那鬼混无关,这纯纯就是病理因素导致的呀!!
话说,当初夫人在小产之后,身体正处于泄而不藏的特殊时期。
那时候,夫人最需要的就是静养,如此方能让冲任、胞宫之内的残血缓缓流出。
可是,恰逢此时,夫人的祖母却遭遇了变故,而这个变故又直接导致了夫人的抑郁。”
说到这里,陆远双手一交叉,便比了一个郁结不通的手势,接着他又将手放在自己的小腹部,继续认认真真地阐述道:
“一般来说,情志严重抑郁,大多都会出现气血郁结的现象,而气血郁结,又会导致胞宫之内的瘀血无法顺利排出。
如此一来,本该流到体外的瘀血,便留滞在了胞宫之内,故而夫人在每次来月事的时候,便会表现出一定程度的疼痛。
按理来说,在这个时候,只需要因证选药,直接采用破血逐瘀的方法,就可以把这些离经之血统统去除掉了。
可是,倘若当时的主治大夫因为疏忽或者其他原因,而是错过了这个时机的话,那么这些离经之血便会在夫人的体内越聚越大、越结越紧。
久而久之,这些瘀结就慢慢变成了顽固的癥瘕。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夫人体内的这个癥瘕,此时恐怕已经与胞宫中的内膜彻底胶结在了一起,正因如此,夫人每次在来月事的时候,才会疼得如此要命!”
当这一整段解释阐述完以后,陆远不由得冲着旁边轻轻吐了一口气。
其实,他本来还想把这一段病理逻辑说得更详细一些呢,但是一想到蒋夫人、蒋管家都是外行之人,他便放弃了那种想法,而是尽可能地化繁为简,用通俗的语言给大家阐述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