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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五六天,这群饥民的队伍,走走停停,又向东南了二三十里,冷静了几天,柴溪才勉强接受了自己身处异世并且回不去的现实,可由孙嬷嬷只言片语得知,当时那个女孩儿并没有生病,就一觉把自己睡没了,自己占了她身体?或者自己也是,不,自己不一样…自己是开车掉下了河,后来…她忍住了没用的眼泪,希望父母别太伤心难过,更希望她们互换了?或许…能替代…哎!她不敢想,多思也无益,即来之则安之。
可,不是想安就能安的了的,身体看上去强健并且会功夫的孙嬷嬷,就在前天,还自己打死一个,打残了一个,打伤了三个,试图上来抢夺他们吃食的青壮,今天早上,就交代了一些她听不懂的话,留了财物,还有一块万不能丢失有着奇怪纹路的木嵌玉,咽了气。
既然有财物为什么在这饥民的队伍中,她想不通也没有时间去猜想。
队伍这一会儿不走,尸体在身边像睡着了的样子,顾不上害怕,尸体越冰冷对她们的保护就越小,人比鬼可怕,尸体是遗蜕,遗蜕只是孙嬷嬷在的证明,自己已经来到这里的证明,而人,恶人只要不死,他觉得当作恶时必肆无忌惮。
她想着能瞒得住多久,一会儿要怎么办?现在天还没有黑,她最多只有十个小时想办法了。
她自责起来,自己怎么就没有察觉,孙嬷嬷已经体力不支了呢,没有发现她病饿到最后一丝力气,只惊叹她武艺好,打散了窥探它们食物的人,只感激她把吃的留给自己,保护着自己,不管因为什么,什么主仆,什么应该的,就算亲生父母,也不一定能做到,何况人家的亲生女儿也吃不上。
现在她留下了团团,年龄只有十岁身高已经和成人一样,还心智不全,和自己这个只有五六岁的孩子,在这弱肉强食的饥民队里怎么活下去?只要一想到这儿,哪怕,之前孙嬷嬷没有把那些吃的东西让给自己,她们本来没什么感情,她也要为她的死大哭一场了。
然而她不能,无所依恃就会成为被虎视眈眈的对象。从今天过午,就有几双眼睛盯住她们了。
自己刚来的那天,团团说她也要吃肉,嬷嬷就差点吐出来,虽然她极力掩饰,柴西还是懂了一些,跟着她们一起不看向那个方向,那个孩子不知是男是女,也不知道当时死透了没有,父母成了饿殍,他就成了破瓦罐里的肉,对于她多么难于想象不可接受,都在身边,残酷着。
想起来她也一阵恶心,刚来的那点好奇心,被湮没了,恐惧紧张小心翼翼,现在,还要保护团团。
“姑娘…”团团声音极低,阿娘说了,不要喊姑娘为姑娘,就算喊也只能让她自己听见,她记得很清楚,虽然现在阿娘睡着了,阿娘的话她还是要听。
“我还是饿。”
柴西捏了捏她的手,这么胖的她,这几天手上肉都松了,听嬷嬷的话,把食物让给自己这么多,也是难为她。
把怀里那只饼捏了捏,还是没有拿出来。大白天的吃东西,在饥肠碌碌的流民中简直就是找死。
“团团乖,晚上再吃,给你一大块。”
柴溪哄她的声音也放得极低,还安抚似的拍拍她,她真的饿坏了,要不然肯定听话的,这一会儿虽然极力忍耐,但是委屈的嘴都扁起来了。
柴溪飞快的瞟了一眼四周,低头缩了缩身子,在怀里把饼扭了一块,和团团靠的更近一些,飞快的把塞进她嘴里,又抬头看了看。
“别抬头!”
借着替她撩头发的手势,遮掩她吃东西的嘴。
团团哪里顾得上抬头,口水已经包裹了那一块饼,几下就吞了下去。
“真好吃!”
她的声音微粗,很可爱,柴溪捂住她的嘴,想起了邻居家那个三岁的弟弟,又拍了拍她肩。
“很多人看着,晚上再给你吃。”
团团重重的点了点头,偷偷的瞄了一眼”睡着了”的母亲,自己又没有听话,但是她是真饿,肚子都叫了。
然而晚上不只是她们的遮掩,也是能壮胆儿的,恶从胆边生,有个幕布,就是夜。
“那个老的死透了吧?”一个长相极愣的青年,手臂上还有伤,就任伤口露着垂着,他也顾不得了,昨天把他打伤的老妪,有大半个时辰没动静了。
开始他还只是偷偷的瞄几眼,这一会儿到大胆的看盯着,确认她什么时候醒过来,还是确认死掉?不敢靠近。
另外一个更瘦些的,显然要比他谨慎。
“不吸取教训是不是?昨天那老不死的,看上去也是一动不动,这不把把赖三打死,还把张大打断了腿,现在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后面路上饿死。”
“有他弟弟照顾,应该死不了。”
说完又觉得不对,又追了一句。
“只要饿不死,就死不了。”
“废话,吃饱了还能打不过他一个老女人。”
愣子瞟了一眼自己受伤的胳膊,愣子缩了缩头,心有余悸,话没有停。
“前天半夜,他又给那小子吃东西了,就是从怀里摸出来的,大半个饼,我看的清清楚楚的。”
他口水都快流下来了,他看见的了两次,第一次就是他被揍之前,这女人太强悍了,他们五个青壮竟不是对手。
“要不她怎么有力气,打过我们五个,还是仔细着些,一会儿天黑透凑近些看看。”
机灵人头低着,他没有力气说太多的话,也不能引起别人注意,大家可都饿着。整个队伍由于人们没有力气没有生机,就连呼吸声都轻,四季之下,他们说要逃过别人耳朵完全就是自欺。
太阳落下去,残雪似乎又化了一点,天实实在在的又冷了许多,愣子和机灵人,向他们靠近了几步,团团推了推阿娘,没有动静,大约她是太累了。
只好由自己警醒些,阿娘交代了,无论何时都要保护好姑娘,不对,是小郎,不能再忘了,要叫她小郎。
柴溪更警惕一些,她挺直了肩背,胳膊也咋咋着,让自己年龄看起来更大一些,更强壮一些。还把空了的破包袱皮盖在嬷嬷的尸体上,让他们认为睡着或是生病,总比认为她死了强。
那个教她国画的教授,给他们讲历史,讲过饥荒中流民比匪更可怕,更残暴,这几天她见识了一些,或许今天晚上或许明天早上,就会应在她们自己身上。
嬷嬷说别哭,别声张,还说不会有人来帮她们,等她成了那把瓦罐的肉,他们只会来抢上一口,嬷嬷死不瞑目。
柴溪哆嗦了一下,自己和团团不能成为人家的吃食,就要离开这个流民的队伍,或许活下去的希望更大。
那两个盯着他们的人又靠近了几步,离他们只有两丈距离,柴溪站了起来,很有底气的看了一眼“睡着了”嬷嬷,向着两人的方向走了几步。
她知道短时间内这是一场试探,自己要相信强大的嬷嬷还在,团团看着主子站起来,她也跟着站起来,然而适得其反,那么大动静,竟然吵不醒人,谁又能信?
楞子两人又靠近了些,好像随时准备过来抢夺吃食,或者,像瓦罐里那个孩子一样,把这瘦男孩和那个白胖傻子,变成吃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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