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三娘泡在微微烫的热水里,感觉身体每一个毛孔都在微微的舒张着,同时巨大的疲惫感也席卷而来。
她头轻轻靠在木桶上的小枕,白嫩嫩的手指戳着水面上的花瓣……
黑蛋儿可能是觉得她今日不喜红色,便将泡澡的花瓣都换成了黄色。
迎春花、金银花、棣棠花、金缕梅……她拿起一只花瓣,左右看了两下,才发现这竟然是油菜花!
想着黑蛋儿从胖胖的厨娘手中抢油菜花,厨娘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她就笑出了声。
“三娘子,有事吗?”黑蛋儿在外间听见了三娘的笑声,只有她一人在屏风内洗澡,突然笑出声来……大半夜的……有些吓人!
“咳咳……”宋三娘没有想到黑蛋儿会过来,吓了一跳,呛了几口水,“无事……我这就出来了。”
她起身擦干自己,用桂花香膏涂抹手肘、膝盖、脚踝处,穿上抹胸(相当于现在用绳子系的吊带儿背心),套上中衣,便从里面出来,半靠在软榻上看书。
黑蛋儿将屏风后收拾好,为三娘挑了挑灯芯,便退了出去。
她也曾劝过三娘,要好好休息,熬夜读书,很容易将眼睛熬坏的。
三娘是个听取别人意见的好孩子……第二天夜照熬、书照看,只是手边多了杯决明子枸杞茶。
宋三娘歪头看了看书上的阴影,伸手从软枕下拿出一把匕首,精钢所炼,血刃才开。
“阁下既然来了,就请现身吧!”她把玩着手里的匕首,漫不经心却将神经绷到了最紧……
等了片刻,无人应答!
“阁下是觉得……大声喊捉贼!”她眯眼笑了笑,看着格外的坏,“这会是个好主意吗?”
“自然不是!”如同被掐了脖子的公鸭声,从房梁上响起……随后,一个漂亮的前空翻,平稳落地。
“只是我在汴梁的名声向来不好,惹来人看到我在你的香闺之中,你就只能嫁给我了。”黝黑的少年,虎目中带着顽童的恶劣,身着紫衫,头挽发髻,黑色浦头……
“嫁你?”宋三娘握着匕首,刀尖儿向下,托着腮,挑了挑左眉。
“那是自然!”少年得意的掐腰,“你拿着匕首,难道不是为了自保青白?”话一出口,他就接收到了对方看傻子一样的眼神……
“嗤~~~”宋三娘的左眉挑的更高,“即便我要自尽,也会带走你身上的某些零部件儿……黄泉路上太孤单,可以拿出来把玩一下。”
少年人随着她的视线低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没有半分羞涩的脸……应该是他衣衫上的花纹太过美丽,让她看花了眼……
“你可知,我是谁?”他高高的抬起胸脯,看起来像一只高傲的鸭子,雄赳赳、气昂昂的往池塘里冲。
“自然是知道的!”宋三娘将匕首横在自己面前,垂眸打量,“毕竟,在这汴梁城中,带着小娘子进店买胭脂水粉,挑完了不付钱,到府上去要,还不承认的……
除了你李不乱李二郎,还有谁不要脸的如此理所当然?”
用别人的钱,追自己的小娘子,她该给他点个赞吗?
“我何时欠过……”李不乱翻着白眼想了半天才依稀记起,确实他带着表妹逛街时,去过一家小店,买了不少胭脂水粉和首饰……也确实没付钱。
当时他好像打发过小厮带那家店里的管事来取钱,然后……小厮好像又被他支使着去干别的事情了。
“你怎么知道的?”李不乱伸出胳膊,向外抖了一下手,然后将手放到头上,顺了一下根本不存在的乱发,“莫不是……暗恋我,所以才关注我、跟着我、想知道我一切的行踪?”
宋三娘轻启红唇,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他……真是见过不要脸的!但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她想告诉他,那家店是她的,有这么大一笔的亏空,管事如何不会对她说起事情的始末?
“你不必说出来!”李不乱一脸得色的看着她,觉得那微微开启的粉嫩唇瓣如同花蜜一般,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待人品尝。
“摘下面纱……我看看,是不是真如他们所说的那么丑?”如果还过得去,他可以考虑一下!
她大概不知,‘宋三娘’这个名头,不仅在主母圈儿中常常提起,在他们这些半大不小的郎君中,也是顶顶的有名。
不仅是因为她会管家,还因为她那些个骇人的手段,他在外面找路进来的时候,还听见了她下午的‘丰功伟业’,当真是女中丈夫啊!
“你特意来……就是为了看我的丑脸?”宋三娘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觉得李不乱不仅是纨绔……还有病!
“就是啊!”李不乱慎重的点头,“谁让你……”他急忙抬头,将鼻子中的热流倒控回去……谁让你洗澡都不摘下面纱?
他眼神左右飘忽,就是不敢看三娘!
那比中衣更白的皮肤,那比缎子还滑的头发,那小荷才露尖尖的粉嫩……
不行了!
不行了!
他有些尴尬的向后撅了撅屁股,可以让前面不太明显……
“你……真是闲的蛋疼!”宋三娘突然有些嫉妒面前的少年,活的肆意开心,不像自己,即便重活一世,依旧要过的如此辛苦,才能自保。
“蛋疼?什么蛋?”李不乱不太明白,见她推开了窗户,他急忙闪到了一边……
他自诩‘风流,不下流!’,被同伴嘲笑一个雏儿,没资格谈风流!
嘴上说的痛快,可他并没有打算坏了宋三娘的闺誉……
咳咳!
偷看女人洗澡这种事情,他只是给他们放风,没真的见过。
今天……今天是个意外!
“一会儿从这出去,把窗户给我带上……”宋三娘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往床榻方向走。
“等等!”李不乱见她回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转头,眼前却还是她那纤纤不足他一握的楚腰。
“你还没告诉我……是什么蛋?”
“就是你有,我没有的蛋……”宋三娘烦躁的挥挥手,让他赶紧走,自己躺在床榻上,转脸便睡了。
她甚至没有想一想,为何会在一个陌生男子的面前,如此安心的睡下了?
李不乱看着床上那个小小的鼓包,在夜风中凌乱……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是吗?
不能吧?
这小娃娃才多大?
她如何懂的?
……
带着十万个为什么,他飘飘忽忽的出了宋宅,几次差点被巡逻的护院发现……直到他也躺在了床榻上,东方既白,他才在脑子中响起了一个词儿……
女汉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