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贺看着蜷缩成一团的宋三,厚厚的被子外面只露出来黑色的小脑袋,如同一个大大的虫茧一般,裹的这么严实,他在里面能呼吸吗?
没等他想明白,里面那颗黑色的小脑袋瓜儿已经探出了虫茧,闭着眼睛深呼吸了几口气,再次缩了回去。
“嗤!”
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宋三怎么那么好玩儿?
“喂!”他戳了戳厚厚的被子,根本戳不到宋三的肉,只得改成拍,“起床了!一会儿羊乳凉了,那膻味儿你可受不了!”
“不想起~~~”宋三娘双手扒着被沿儿,头垂到床边,眼睛一只眯着、一只闭着,头发乱糟糟、毛茸茸的,“不喝了,行不行?”
她现在只想睡觉,浑身酸疼、酸疼的难受,感觉比昨天状态更加不好,脑袋里好像有个小人儿在用锤子不停的敲打一般,‘嗡嗡’的疼。
耶律贺见他伸手挡着嘴,小小的打了个哈欠,左扭扭、右扭扭的往被子里缩,只得伸出两只大爪子抱住他的头,不让他往回缩,“快起床!今天箫将军要你去给箫磊看病,一会儿你就连吃早饭的时间都没有了。”
宋三娘被他冰冷的手冻的打了好几个寒颤,一脸不情愿的扒开他的爪子,哀怨的瞪了他好几眼,才缓慢的将外衣拖进自己的被窝,然后在里面一点点穿好,起身再将披风紧紧的裹在身上,拿起桌上的羊乳,小口小口的喝着,除了味道她不能接受,这个热度还是她比较喜欢的。
“我让平凯安去取我们的早餐了!”耶律贺坐在桌子旁边,抬头看着他,“你也坐啊!”
“我先去洗漱!”宋三娘还没等坐,就感觉那木凳上的冰冷,走到水盆边,用指尖儿碰了碰水面,冻得她缩回了袖子里,可又不能不洗,只能站在水盆旁发呆。
“你怎么不洗啊?”耶律贺走到他身边,看着她白嫩的脸庞,想着刚刚指尖传来滑腻的手感,有种还想再次体验的冲动。
“冷!”宋三娘缩了缩脖子,“可我还想洗……”她再次尝试将手放进了水里,刚刚碰到一点儿就撤出来了。
天啊!
她从来都没有用过这么冷的水,平日还觉得自己是个能吃苦的,这么看起来,自己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耐受度,不过是个矫情的富家女罢了!
当她咬牙还想再试试的时候,耶律贺直接将水盆端了出去,让亲兵去烧盆热水来。
“谢谢!”平心而论,这个小王子对她也算是好了。没打、没骂,还给她准备羊乳、换热水……她这俘虏过的也算是滋润了。
“哟~~~”他刮了一下宋三冻的通红的小鼻子,“还知道谢谢我呢?”他拉起他的手,发现竟如同冰块儿一般,便放在手心中揉搓,“你的手怎么这么冷?”
这小子,脸蛋子嫩的跟羊油凝了似的,手怎么也软的跟羊脖子后面那簇绒毛一样?
“还不是因为这里太冷了!”宋三娘将自己的手抽回来,即便自己现在前平、后也平,看上去如同一块门板,但终究不是男子,被他这么揉来捏去的,难免会露了端倪。
“昨天你这里也有炭火啊!”耶律贺见他将手缩回袖子里,也没多想,转身看向炉子,发现里面根本就没有火烧的痕迹。
一时怒发冲冠,想要冲出去将负责此事的人训斥一顿,却被一只苍白的手拽住了袖子……
“别去了!”宋三娘收拢了一下披风,“对他们而言,我是杀害他们同胞的凶手,没夜里拿刀剁了我已经算是客气了。”
“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萧山掀开帘子走进来,身后跟着一个端着热水的士兵,将水盆放在一边,怒瞪着宋三,躬身退了出去。
“对我而言,你们是屠戮我檀州百姓的刽子手,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也会做出相同的选择。
如果可能,我会将大辽变成一片死地,让你们也体会一下,一地之上,遍布尸骸的壮观景象!”宋三娘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走到水盆面前,头见里面银光闪烁,“哼!”
“你们营地吃食不多,绣花针倒是不少!”她用手将锦帕打湿,轻柔的擦拭脸颊,随后端起水盆径直走出去。
“哎呀!”一声惨叫响起,“你想死,是吗?”
“莽克!!!”耶律贺掀开帘子见他的亲兵拔刀要砍宋三,“收起你的刀!”
“小王子,难道你就让伤害我们的瑞宁人过着比我们还舒服的日子吗?”他只是想给这个弱不禁风的瑞宁人一些教训,没想到他竟然将整盆水都泼到了他身上,气的他要将他剁碎了喂狗。
“他……”耶律贺不知该如何解释,他要怎么说……他是认同宋三的!
如果大辽不对瑞宁出兵,对方根本就不会奋起反抗;如果大辽的军医能更加仔细或者优秀些,大辽不会死那么勇士;如果他不带着人去窄崖桥,打算从那里进入给檀州一个前后夹击,也不会遇见宋三,也不会死那么多的兵士……没道理他们拔刀杀人,瑞宁就要引颈待宰。
可这些话……他说不出口!
如果一旦从他嘴里吐出一点点,那么大辽的军心将会涣散,大哥此次出征必然败北,等回去后,父王只怕要剥夺大哥的继承权……这样的事,无论如何都是不能让其发生的。
“我最舒服的日子……是你们没有来的日子!”宋三娘腰背笔直的走到他面前,覷了一眼他手上的腰刀,竟与昨日萧山的一模一样,这是为何?
她见瑞宁为将者手中的兵器都要优于兵士,是大辽在这方面一视同仁,还是大辽本身并没有神兵利器?
“你们瑞宁占着最肥沃的土地,却长的如此羸弱不堪,合该被草原的勇士屠戮,合该被大王一统天下!”莽克脸色涨红的挥舞着腰刀,想象着自己同小王子一同进入瑞宁,将这些劣质、下等的瑞宁人绞杀干净,在他们肥沃的土地上,留下大辽勇士的后代。
“既然如此,那么你们打、我们防,是战争就有生死,你们会死……又有什么好稀奇,又有什么好愤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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