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三娘在马车上挑挑拣拣的和阿弟聊这五年来的经历,把自己受的小病小伤说了不少,可真正危难的经历,她一个字也没露。
他也回馈给她这几年未见的求学经历,将怀囝吐槽的无以复加,可出门在外怎么可能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怕也是同她一样,真正吃苦受累的经历,也是没说半个字。
阿弟是成长了,不过怀囝也确实是个老混蛋,生活方面简直是拿阿弟当下人小厮使唤,即便这能让他自力更生、体验生活,但也不排除怀囝是真的懒,也是真的抠儿!
“阿姐?”宋青嵘见阿姐抱着自己的腿发呆,双眼无神的样子有些吓人,便伸手推了推她,“你想什么呢?”
这样子如果给外人见了,还不知会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阿姐如今已经及笄,议亲之事也就提上了日程,这个时候有什么不好的传言,她要怎么找个如意的郎君?
“想着怎么整整那个小老头儿?”欺负人可以,欺负自己徒弟也可以,但多年如一日的欺负……欺负的还是她阿弟……就不可以了!
五仙观的供给她一日不敢断,蔬菜水果、五谷杂粮……无一不是精选,五仙观给的那点儿银钱,连人力的费用都不够!
“阿姐,我们算了吧!”宋青嵘扯着阿姐的袖子摇了摇,“老头儿这两年身体不是很好,但依旧认真的教我,几乎是倾囊相授,侍候他……我也是乐意的!”
怀囝真人到底多少岁?
没人知道!
在百姓心中,他一直都是与天地同寿;在君王心中,他一直都是定海神针一般的存在……没人会想过,他也会老,也会生病,甚至会死!
有一次见师父躲着他,扶着树干猛咳,空气中都漂浮这淡淡的血腥味儿,他想上前,可还是忍住了。
师父就是不想让他看见,才在他捡柴打猎的时候……
“怀囝师父,应该有让你安排见我一面吧!”
那个老头儿,看似吊儿郎当儿,实则最为重情,不然活了这么多年的老妖怪,何至于放不下五仙观,要让她多方照看?
“啊?”宋青嵘惊奇的抬起她的脸,左右看看,“阿姐,你什么时候学会仆算之术了?”
师父回到汴梁的第一件事,就是嘱托他,阿姐回来后要尽快安排他们见面,地点可以由阿姐来定。
他也曾问过师父缘由,为何要急着见阿姐?
师父脸上闪过一丝可疑的尴尬,强自硬气的告诉他大人的事儿,小孩子别掺和!
呵呵!
阿姐比他大不了几岁,也不算‘大人’的好不好?
“我可不会那么复杂的东西,只是对人性、人心略懂一二罢了。”
有些人身子一直都是病病歪歪,可却也能活到七老八十;有些人一生无病,但只要生病就无生还之可能。
怀囝应该属于后者,见她多半也是让她看在自家阿弟的情分上,继续照顾五仙观,莫要饿到了上面的大小道士!
“阿姐,你此次回来,只怕是要忙好久,可不可以先去见见师父?他这两年腿脚儿尤为不好,你可不可以去五仙观见他?”
宋青嵘有些不好意思的搔搔头,原来阿姐的生活他可是全程旁观,也曾跟师父形容过,得到的只有一句感叹年轻真好啊!
若非年轻,熬成这样,早晚都会变干尸的!
“可以!”宋三娘扒着手指盘算,“今日且见过阿爹、阿娘,明日去花家拜见外祖母和舅舅他们,怀囝师父安排在第三日……你看可好?”
她在脑子中过了过,怀囝找她不过是为了五仙观,解决起来,也算不得是什么难事。
“嗯嗯!”宋青嵘开心的点头,“……就知道阿姐对我最好了!”
原本按照他的想法,阿姐怕是要等个一月、半月才有空闲,别看怀囝师父在外人眼中地位甚高,但到了阿姐面前……只能说当个不远不近的长辈,虽也敬重,却不会过于亲近。
而且从秦师兄的来信中得知,阿姐这些年往五仙观投的钱可不止一星半点儿,全且当是他的束脩,所以论情分,阿姐还真不欠师父什么。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宋三娘敲了敲他光洁的额头,青一早回来了,她是知道的,如今青云商铺里里外外都离不开他。在幽州时,等她病情稳定后,他便急匆匆的赶回来了。
“我早你几天回来的,将师父送回五仙观,我就归家等你了。”宋青嵘有些低落的说“阿爹依旧是老样子,阿娘依旧不受待见,宋二娘与她夫婿目前掌管家里的中馈,已经育有一女。”
他不喜欢宋二娘看他如同看贼一样的表情,这里是他家,他才是嫡子,凭什么一个庶女对他横眉冷对、指指点点?
要不是为了等阿姐,他早就回五仙观陪师父了!
“怎么了?”宋三娘明显感觉自己阿弟不开心,“谁惹你不开心了?”
她轻轻挑开帘子,看着外面车水马龙,越往他们的宅邸走,人烟越稀少,直到那朱红色的大门映入眼帘,门口的石狮子历经风雨依然巍然不动,老管家站在路旁,明显已经等候多时。
“我就是不喜欢宋二娘看我的眼神……”宋青嵘不自觉的嘟起了嘴,有些少年气的愤然,“宋府大房我才是嫡子,这个家本来就是我的,她凭什么一副‘他要抢我东西’的眼神看我?”
“宋府的一切……你想要吗?”宋三娘看着阿弟,“如果你想……那么我帮你弄来!”
没人能抢走阿弟的东西,除非是他不要的,不然,伸手、剁手,伸脚、剁脚,没半点儿商量的余地。
“阿姐,我不要!”宋青嵘起身从马车上跳下去,回身抱住了阿姐,让她平稳落地,在她耳边小声的说“阿姐,阿爹那点破烂儿谁稀罕?我只要阿姐就好!”
“你个鬼灵精儿!”宋三娘屈指敲了敲他的脑袋,回身看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门庭……她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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