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城依旧繁花似锦,没有体会过边疆战争洗礼的人们,总对自己的生活不满意,但很多时候,能活着,已然是一种幸福。
听说今日李玉寒带着李不乱进宫复命,同时带了这些年军需上欠下的总银两,估计官家有多欣喜战事平息,就有多厌恶那道催债的折子。
钱……官家是一定会还的!
只是一次性还清五年军需的痛苦,他都会记在李玉寒身上,只等合适的契机,好发落了这个功高震主的大将军。
没有李将军,就没有瑞宁朝!
这话还是从李家军里传出来,官家一直不发作,只是现在还没有一个能与李玉寒匹敌的大将军,若是有了……官家的手段是柔和,还是激烈,完全要看李家会不会再出几个能臣将相了?
宋三娘轻挑车帘,从不大的缝隙中看着外面早起的人忙忙碌碌开始新的一天,感觉既陌生又有几分亲切,如同今天走的这段儿路,前世她不常走,今生她没空常常走……
车子停在花府门口,老管家站在门口脖子都伸长了几分,见他们来,急忙上前相迎,帮他们打帘(将马车上的帘子掀开),扶着花想心下车。
“三娘子回来了!”老管家见她瘦了不少,心中有些堵得慌,虽说生在了官宦家,可她却是来受苦的!
“钟叔,好久不见,您身子依旧硬朗,看着愈发的精神了。”宋三娘见是府里最老的管家来迎,知道这是花家爱重,让外人看看,即便是宋城毅不能起复,花家依旧是她的靠山。
“三娘子,你就糊弄钟叔,哄钟叔高兴吧!”钟平安扶着她下了车,“我老的胡子都白了,还能精神到哪去儿?”
他在心中感叹,三娘不怪得花家如此看重,即便是对自己,她也没有摆大小姐的架子,平易近人又喜欢老人。
如果不是两家背景差的太多,他是真的想让三娘给自己做儿息妇(同,媳妇)儿啊!
“人的精气神儿与年纪大小有一定关系,但不绝对,我看钟叔气色好,身体也是不错,想来您二儿子已经娶亲了吧?”
她人虽然在边疆,但青一会把汴梁这边发生的事情都告诉她,这才让她回来的时候与汴梁并没有多少脱节的部分。
穿堂过院,他们直接进了内宅,见他们进来,郝妙起身几个快步跑到三娘身边一把抱住。
岁月的磨炼让这位老人历经风霜,在未出嫁前,郝妙就不是个爱哭的姑娘,现在就更别提什么事能让她落泪了。
可在见到三娘柔柔弱弱走进来的时候,眼眶子一下就酸了,抱住瘦骨鳞璃的三娘,眼泪再也忍不住,如同断线珠子一般,不要钱的往下落。
“外祖母,我这不是平安回来了嘛!”宋三娘伸手帮老太太顺气,“不要难过!我这不是好好的……”
“好好什么、好好的?”郝妙拍了三娘一下,见她似疼狠了,直接缩了下肩膀,再看了眼六郎担心的样子,又看了看自己手……她没打多重啊!
宋青嵘张嘴想说些什么,见三娘的手在背后对他摆了摆,便又闭上了嘴。
外祖母下手的力道自然是不会重,可阿姐现在是一点儿抗劲儿都没有,小小的伤害,对她而言,都很严重。
“三娘,这是怎么回事儿?”郝妙翻来覆去的检查她的身体,见没有什么外伤,又担心有内伤,“你跟外祖母说实话……是不是哪伤着了?”
三娘这孩子,捎回来的信件从来报喜不报忧,只提边疆风土人情,有什么好吃的、好玩儿,但凡能带回来,一样不少的都给他们捎回来。
每当问起三娘身体好不好,过的好不好,吃的好不好?
三娘的回答,总是‘好、好、好’,她心里不信,那里正在打仗,怎么会过的好了?
她托人、托商队去看、去问,回来也都说过的不错……不错个鬼咧!
去的时候就是个瘦板板,回来的时候皮包骨,哪里好……哪里好了?
“外祖母……”宋三娘无奈的笑了笑,在用眼神求助无果的情况下,只得开口“您先坐、您先坐!”
她将外祖母扶坐在首位,才退了两步,带着阿弟给屋里的长辈磕头行礼。
等到了大表哥这里,直接伸出小手,笑眯眯的说“大表哥,新婚红包!”
花建开看着面前一大一小的手,几乎是同时伸到自己面前,顿时哭笑不得,转头看着旁边抱着孩子的苏萌衣,见她脸蛋儿红扑扑的,跟个水头儿充足的大苹果似的,引得人想要上去咬一口……
“哎呀~哎呀~~哎呀呀~~~”
“哎呀~哎呀~~哎呀呀~~~”
宋三娘与宋青嵘用另外一只手同时捂住了眼睛,食指与拇指中间露出了大大缝隙,同款的桃花眼中带着同款的戏谑,花建开夫妻俩对视一眼,同时露出了无奈的笑容,心中却也泛起的属于他们两人的甜蜜。
“啪!”
“啪!”
花建开一人赏了一个手板儿,“我成婚都快两年了,你们外甥都一周岁了,你们俩才回来,还好意思管我们要新婚红包?”
两人真是胆儿肥了!
回来要红包也就算了,还敢调侃他……看他怎么‘收拾’他们?
“咋就不好意思了?”宋三娘放下手,将阿弟的另一只手伸到大表哥面前,自己则双手掐腰,挺着自己薄弱的小身板儿,趾高气昂的说“我们人虽然没回来,可我们礼到了啊!
现在我们人到了,大表哥……红包!”
她全程用的是唱腔儿,还是那种字不正、腔不圆的怪怪调儿,笑的一屋子人都笑弯了腰。
“行行行……”花建开刮了刮她的小鼻子,险些将面纱刮掉了,赶紧扶正,“我给!我给!我给……还不行?”
“阿弟!”宋三娘撞了撞六郎,“听见没?大表哥这是心不甘、情不愿啊!”
“嗯~~~”宋青嵘拿起自己的袖子,假装擦了擦眼泪,用一段走样的唱腔回了阿姐,“我好委屈啊~~~”
最后一个‘啊’还破音了,屋里的笑声更是冲破了屋脊,路过的鸟儿都被惊的少唿扇了一次翅膀,险些掉落下来。
‘喳喳’叫了几声,表达了一下自己的不满,也就继续往自己要去的方向飞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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