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车莎兰感觉脖颈间的手越收越紧,眼前一阵阵的发黑,那里却清晰的闪耀这一个俊俏的布衣少年……
“小妹妹,怎么在这儿哭啊!”少年笑容如阳光般灿烂,眼眸如同被雨水洗过一般的透明,将手里刚摘下来的红果递给面前这个黑瘦、黑瘦的小丫头,“果子很甜,你吃吃看!”
女孩戒备的看着他,试探的伸出黑漆漆的爪子将红果快速的抢过来,缓缓后退,躲到了一棵树后,小心翼翼的吃起来,一边吃、一边左右查看,生怕被别人抢跑了。
红果很大,汁水很足,她吃的满嘴都是……面前出现了一方干净的布帕,她抬头看他,一眼便是万年!
缓缓的接过来,轻轻的擦了擦自己的嘴角,然后以自己最秀气的吃相,将剩下的果子吃完了。
少年笑笑,伸手要拿回布帕,却被女孩躲开了。
他的笑容多了几许无奈,说了句‘好好照顾自己’便转身离去了。
对于少年而言,女孩不过是他下学路过的一个小插曲,送出去那方布帕也不是很值钱,反正也用旧了,向阿娘再要一方便是。
对于女孩而言,少年是她灰暗生活中唯一的阳光,那颗红果是她三天里唯一吃过的东西,那么的甜、那么的香……自此便永生难忘!
女孩悄悄的跟着少年,他去上学,她也一路跟着,他回家吃饭,她也跟着到了家门口……夜里的时候,她就窝在墙边的一角儿,想着里面少年还在温书,心里也跟揣了个温暖的烛火一般暖融融的,丝毫不惧夜风寒凉。
后来少年进京赶考,路遇车家家主,对他非常赏识,便给了他一封信,写的什么她不知道,但少年脸上露出了狂喜的笑容,照耀了她的眼眸,连她的心也跟着敞亮了许多。
少年考的不算好,因为前三甲都没有他,考的也不算差,因为他考中了最后一名。
她看着放榜前面似哭似笑的他,心中疼痛难忍,恨不能将他之前两百九十九名都毒死才罢休!
车家的管事来找他,在他耳边说了什么,她见他脸上终于寒冬渐去,似有春来,她也跟着傻兮兮的笑了起来。
后来,他被派到扬州做个九品外的小吏,车家也给他送了封信,在他笑呵呵的将人送出去后,她第一次见他愤怒的摔了自家的杯子,四分五裂的碎片好像她此刻的心脏……疼的不行!
再后来,车家送亲的队伍因暴雨,困在了距离他家不远的庙堂,她趁着新娘如厕的时候,将人毒倒,扒了衣服沉入了粪坑。
第一次杀人,她的手都是抖的,但她的心却是兴奋的……穿上这身衣服,她就会是他的妻了!
好在她与新娘身高差不多,穿上喜服、蒙上盖头,也没人能看得出来。
拜堂之后,他神情郁郁,只是将她的盖头挑开了,便转身去了书房。
屋里的嬷嬷早已被她炼成了人蛊,是自己最忠实的奴隶!
此后,她以各种理由打发了娘家陪嫁的人,然后各种温柔小意的陪在他身旁,渐渐打开了他紧闭的心房。
她心中窃喜,以为属于他们的甜蜜日子总算是来了。
后来他累的病倒,大夫来诊脉的时候,说他禅精竭虑,此生难有子嗣!
还在拼搏的他,听到这样的话,该多么伤心?
如果外面人传开,他又该多么难堪?
床榻缠绵间,他曾说过,想要先有个女儿,再有儿子……
大夫出了府门,觉得自己头重脚轻,是被她派人送回去,当晚便高烧不退,用药无效,天还未亮,人就没了。
后来,她开始托人物色偏远农村怀孕的女人,将她们骗来,好吃好喝的供养在庄子里,而自己则假装有孕。
别人也许要塞个枕头,躲躲藏藏的避人耳目,她只要在肚子里养条蛊就好了。
不仅肚子会如同孕妇一般鼓起,五六个月的时候还会有胎动,大夫也查不出端倪。
等到快要生的时候,挑一天他最忙、最累回不来的时候再将‘孩子’生下来。
帮她骗人的男子、帮她挑孩子的嬷嬷、帮她接生的婆子……在拿了银子之后,没几天就都一一去了。
后面几个孩子也是如此……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有权、有钱……干什么都会不顺利呢?
姑娘小子一天天的长大,老爷来她屋里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不久,他带回了第一个妾室!
看着小娘子水灵灵的脸蛋儿,小腰如同柳条一般,她深深的嫉恨着,却不得不接受自己已经人老珠黄。
本就不算美丽的她,老了更加难看,他现在与他说话,从来都不正眼瞧自己了。
那夜,凉如冰、静如寂……第二天一早,她就派人送了汤药,
嬷嬷劝她莫要如此,会伤了夫妻情分……就是为了这难得的夫妻情分,她才要让人送汤。
以后即便没有孩子,他也不会察觉是自己的问题!
那日,他跑来与自己大吵一架,骂她是毒妇、妒妇,她都默默听着,只是坚持他只要纳妾,就必须要喝汤药。
老爷颇为失望的看着她,转身离去,此后很长时间都没再进过她的屋子。
怨她,没关系;恨她,也没关系……只要他永远都不知道……他就永远都不会受伤!
辛义德看着她眼眸中渐渐失去了光彩,呼吸渐渐停歇直到没有……他的心也从这里开始渐渐凉了下去。
少年夫妻,一起共患难,一起享富贵……怎么可能半点儿感情都没有?
他抚摸着她眼角的细纹,有些松弛的脸颊,整理了一下她前胸微乱的胸襟……这是?
一方洗白的布帕出现在眼前,他有些迟疑的将帕子捡起来,看着帕子左下角绣着一个‘德’字,记忆仿佛一瞬间回炉了。
逃学上山……偷师长种的红果子……黝黑的小乞丐……是她?
他拉起她的手,有些恍惚的问“是你吗?会是你吗?
如果是你……为何要如此对我?
你可知……你可知……没有子嗣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
你为什么要恩将仇报?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
我……我……我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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