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玉安愁容满面的回了府邸,谁也没见就直接回了书房,石羑里担心他晚饭没有吃,就命人煮了一碗菜粥,亲自送了过去。
进到书房中,看着灯下老爷的白发,她心中泛起点点心痛,为了这个家,老爷付出的太多、太多。
“老爷,先喝些粥吧!”她将菜粥放到他面前,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莫要累坏了身子!”
“有劳夫人挂念了!”花玉安握着她的手,已经没有年轻时候的嫩滑,但依旧是他内心中最安定的源泉。
“上次三娘与六郎来信让我们去楚州游玩……”他捏着她的手紧了紧,“你想去吗?”
或许先让女眷们去劝劝,也就不用大动干戈了。
六郎还好说,三娘为了楚州付出了那么多,怕是很难被说服的。
“这次官家让你去……”石羑里咬了咬嘴唇,“是为了楚州?”
之前来信的时候,他们就谈过这个问题,觉得楚州实在是太远了,一来一回路上就要消耗掉大半年的光阴,索性就不去了。
老爷急匆匆的被官家叫走,回来什么都没说,先让她去楚州看看?
想必是官家听见楚州如今建设的不错,想要收为己用,却又不想摊上个坏名声,才让老爷出面调停。
这……怎么可能?
当初朝廷欠了三娘一大笔银子,楚州相当于是三娘用银子卖回来的。
这些年林林总总花进去的银钱,只比之前多,不比之前少,来信的时候,还戏称‘楚州成,银钱干’
说的就是楚州建成了,三娘的银子也花干了。
官家就是抄贪官的家,十个只怕也抵不上三娘往军需、往楚州花费的银子吧!
这么做事未免也太不地道了些,官家怎么能如此欺负两个还不到二十岁的孩子?
“是!”花玉安一脸愁苦的长叹一口气,“官家与我说的非常直白,要三娘、六郎将楚州贡献出来,然后在汴梁最好的位置赏他们一座宅子。”
面对官家不怒自威的盯视,他只能硬着头皮回‘先试试看!’
可官家连半点余地都不留,直接告诉他,如果此事不成,花家从此将会在汴梁城中消失……
话虽然没有这么直白,但也差不多将最后一块儿遮羞布撕下来了。
即便他真的能将楚州要过来,得知官家如此不要脸的作为,他还能成天在官家眼前晃荡?
与其等到讨人厌的那天,还不如趁早打算……如何能有个体面的退路?
“官家……官家……”石羑里被这无耻的说辞弄的苦笑不得,人家放着自己的黄金屋不住,巴巴的来你这儿住狗窝?当谁是傻子呢?
“老爷打算如何处理此事?”
这件事情弄不好,老爷就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我现在完全想不到方法……”花玉安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三娘的性子,没人比我更了解,那是个偏执且强硬的孩子!
如果是一般人家的娘子,即便如此,我们也是可以压着她为了花家认下这桩恶心事儿。
但三娘自小不仅有主意,还是个有能力硬气的,官家也是顾忌到这一点,才不敢对着她硬来。”
“官家不敢……”石羑里急的都快哭了,“难道我们就敢了?”
她压低了声音,用手指了指花想心院子的方向,“她连自家的亲生父母都敢放下,我们不过是外祖家……她会对我们有多少顾忌?”
“唉!”
花玉安头更痛了,夫妻两人几乎是一夜未眠,第二天他直接递了折子告假,说身体不适,需要在家养病。
赵真收到折子的时候,气的都笑了,直接将折子摔倒了秦大福身上,“你看看!你看看!
真是没出息!连一个外甥女都搞不定!”
花玉安是真的愁病了,还是对自己昨天的说辞不满意,打算为他那个外甥女撑口袋(撑腰)?
“官家……”秦大福小心翼翼的将折子放到了御案上,“这事儿本也不是很好办,我想花宰相应该是愁的病倒了,并非有意为之。”
让一个一国之君都头痛的事情……怎么可能简单的了?
估计,昨天应该是一夜没睡,第二天根本就没力气上朝吧!
“哼!”赵真气哼哼的一甩袖子,不打算理这个为臣子说话的太监,心里却暗搓搓的期待,花玉安能尽快的找到方法,要回楚州。
相对于赵真的期待,花府的气氛很是凝重,郝妙听了大儿媳的转述,召集了家里两个儿子、三哥嫡出的孙子,打算听听他们的想法。
“母亲,我不同意!”花玉家沉思良久,给出了这样一句话。
“婆婆(祖母),我也不同意!”花建欢紧随其后,也跟着表态了。
相反与三娘最好的大房一脉却齐刷刷的沉默了。
“你们不同意的理由……我知道!”郝妙对着二房点点头,这父子俩儿都是实在人,让他们认同这种恶心的事情……尤其是与自家人相关,实属太难。
“可我花家三代都居住在汴梁,世代为官家效力……”她长叹一声,“如今官家将这事儿放到我们头上……我们要如何不应?”
二儿子还好说,为人耿直,官场上几乎是挑不出什么错处的。
反观大儿子就不行,他身为一朝宰相,怎么可能完全不沾染些违纪的事情?
官家因为楚州的事情彻查大儿子,会导致二儿子也跟着遭殃……花家的倾覆也只在顷刻之间。
如果三娘能将楚州献出来,那么她只不过损失些银钱,大家都还好好的……岂不是两全其美?
“我们如果应下来……”花玉家看着大哥低垂的脑袋,声音微微拔高,“那将三娘置于何地?”
“官家也没说什么都不给……”花玉安眼睛偏向门口,“还是有一座宅子的!”
“呵!”花玉家气的站了起来,“三娘是缺宅子的人吗?隔壁那么大的宅院……她住不得吗?需要官家给她个宅子……她才有地方住?”
“慎言!”郝妙猛的拍了下桌子,见他们各自坐了回去,闭了闭眼睛,心中埋怨,如此三娘……还不如花儿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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