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金銮殿上传出赵真的一声爆喝,惊的满朝文武都不敢出声,有些胆小的官员,从袖子到衣摆都是微微抖着的。
年轻的官员更是一脸惊异,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暴怒的官家,在他们的印象中,官家一直是个和蔼的老人家,偶尔有面容严肃的时候,但绝不是现在身边有把刀就能挥舞杀人的疯老头形象。
且这事儿纯属天灾,赈灾下放银两,救济百姓就好。
如此愤怒,与问题无解!
“禀官家,楚州连日暴雨,又遇台风,城墙被海水砸开,百姓死伤大半,伤者由于得不到及时的救治又死去大半……”禀报的官员脑门子上的汗珠摔在地上碎了八瓣儿,但完全不敢用袖子擦拭,低头弯腰的不敢抬头看官家的脸色。
平时总不生气的人,突然暴怒,而且此人还是官家……才愈发显得可怕!
“楚州的知州呢?”赵真沉声问了一句。
居木身为楚州知州,连个折子都没上,他到底干什么吃的?
“居知州……”汗珠儿流到了眼睛里,他快速的眨了眨眼睛,缓和汗水带来的不适,“目前在扬州养伤,由辛知州照看着,这折子也是由两人共同撰写。”
“告诉辛义德,安排船只走最快的路线将居木给我送到汴梁来!”赵真脸色铁青的一甩长袖,起身离开。
秦大福喊了声‘退朝’便趋步跟着官家往御书房走。
他在门口站了很久,等着里面‘乒乒乓乓’的声音结束后,才小心翼翼的敲门,推门而入,满目狼藉。
唉!
这些要是都换成银子,也有不老少呢!
“官家?”他试探性的喊了一声,见官家扫过来的眼神,背脊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滚!”赵真拿起桌上的狼毫直甩他面门,“滚出去!”
他现在还是愤怒难当,费尽千辛万苦得来的城市,还没收到实际的利益,城就毁在了一次天灾之中,让他怎能不恼火?
“官家,我让人收拾了这一地的杂碎,可好?”
秦大福见他不回,便在身后招招手,有机灵的小太监猫着腰,趋步进来,用最轻柔快速的手法将一地的碎片收拾干净,再趋步出去。
全程如同幽灵一般,声音小得如同针落地之声一般,直到完全远离御书房的范围,小太监才将胸口憋住的气缓缓的吐出来。
太吓人了!
“官家,莫要气了!”他能明白官家心里的憋屈,刚要回楚州没有多久,连第一茬赋税都没有收上来,楚州就在这场天灾中消失无踪,还死了那么多的人。
不仅如此,一场天灾下来,要往下放多少抚恤银两?
好处没捞到,反而要赔进去不老少!
“传召宋三娘觐见!”赵真一字一钉砸出七个字,见秦大福正一脸为难的看着他,“怎么?现在我也使唤不动你了?”
这天下要反了不成?
一个宋三娘敢蔑视皇权,现在连他身边这个老探监也敢对他说的话,不应不承!
他是不是仁慈的太久,让这帮人忘了他原来是怎么血洗这皇宫内院的?
“官家啊!”秦大福苦着一张脸,五官都紧皱到了鼻子附近,“我哪儿会不听您的差遣啊!
今天听到消息,我就让人去找宋三娘了,可连门儿都没进去。
一共去了两人,一个给我回来报信儿,一个还在门口敲石碑呢!”
跟了官家这么多年,这么会不了解官家此时会想到什么?
早在上朝前他就听着信儿了,让人快马加鞭的去悬空寺请人。
可宋三娘不是个傻子,这个时候进宫,不就等于将脖子送到了官家的闸刀下?
是她的错、不是她的错……到最后都是她的锅!
“难不成……我还得自己去?”赵真气的胸膛剧烈起伏,“去!让李不乱给我带兵去‘请’!请不来,打晕了也得给我把宋三娘抗回来!”
他还就不信了,堂堂一国之主,想见一个小娘子还没办法了?
她就是全身都长了毒牙,他也要一颗颗的将牙齿都掰断,让她爬到他面前来认错!
“官家,您是要对悬空寺动武吗?”秦大福颤巍巍的跪在了地上,“官家,请您三思啊!
此事不管跟宋三娘有没有关系?天下人都会认为是官家抢了小娘子的东西……”
‘遭报应了’四个字他咽了回去,但官家肯定是听明白了。
“若是您对她动粗,再出些什么事儿……”
一次是天灾……两次就是了!
尤其在那个话本子盛传的今天,再出什么事儿,人心惶惶、民不聊生……大辽那边怕是又要蠢蠢欲动了。
现下兵权在官家手中,可官家手里能用的武将甚少,户部账面上的银子是不缺,可实际并不富裕。
打仗又是个烧钱的买卖,当初若不是宋三娘在前方供给军需,只怕他们现在已经向南逃窜了。
现在的瑞宁……根本经历不起任何一场战争!
“那怎么着?”赵真急促的喘息,“我还得亲自再去一趟悬空寺?”
再去面对一次宋三娘,他怕自己控制不住想要杀了她!
“官家,若是不嫌弃,将您要问的问题写与纸上,老奴亲自跑一趟可好?”
见官家脸色气的已经涨紫,心中长叹何必跟一个孩子置气?
让宋三娘失了丈夫、失了楚州,也失了花家这门儿亲戚……官家这一波操作,相当于将宋三娘的痛点和短板一次性斩断,她当然会变得疯狂,变得无所顾忌。
但要说楚州的天灾与宋三娘有关,他委实觉得有硬要往她身上甩锅的意思!
从辛知州上奏的折子可知,楚州过去也不是没有过这种情况,当时百姓都是上山躲避,如今有了城墙,就觉得有了屏障,可以不用躲了。
没想到风暴来的猛烈而迅速,城墙抗不住坍塌了,也不是宋三娘推倒的城墙……
哎?
难道是宋三娘在城墙上动了什么手脚?
不能啊!
那个时候官家还没有表现出任何想要夺取楚州的意思!
更何况,楚州百姓那么多人,多多少少都与宋三娘见过,她怎么可能舍得下手?
拿着手里厚厚的信封,他在心中长叹一声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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