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里,唯有赵兆新的声音,其他所有的声音完全消失。这让每一个人,都觉得心惊胆颤。<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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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子善几次想站出去插嘴,不管能不能拦阻赵兆新,至少要表达出自己的意思。然而他还是忍住了,知道赵兆新自身哪会有这样的勇气?更不会有为文朝延续而死的情怀,必然受到亲王府的托付,得到亲王府的承诺,才舍出自身一死,在这时候抛出这个废立话题。<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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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子善也明白,亲王刘伟既然在荆蛮楚地两次发力,虽说两次都被镇边王府搅坏了好事,但他所做,肯定会有迹象,上面那位会不知情?<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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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对于文昭帝而言,要什么样的后继者,来接续大统,这些年来朱子善也反复地琢磨过,却始终猜不透。<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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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很可能是要看明白龙椅上那位的心思,如此,朱子善也很期待事态的演变发展。<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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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赵兆新说完话,行礼毕,将自己的奏折呈上。奏折放到文昭帝面前,但他却不看,而是在众人瞩目下,挥挥手。站起身,旁边的内官立即跨步到文昭帝身边,将他扶住缓缓离开大殿。<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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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文昭帝消失,依旧没有人说话。对文朝的废立大事,确实牵扯到每一个朝堂中的人。太子府废掉,重新立太子,那会让不少人走上新的轨道,有更顺利的仕途。<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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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对左丞相府而言,只要相位还在,谁来当选新太子,对朱子善冲击都不大,反而是新太子得跟他表达出善意,力争左丞相府的支持。<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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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朝一代,文人当政。士林的地位即使不与皇权抗衡,但皇权也不会特别地打压士林中人。特别是士林中的大儒,大学士等,他们的地位极为特殊。<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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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兆新今天是有冒死一拼的准备,至少,也得被丢进大牢去受罪。可事实上的结果,却完全出乎他的准备,使得即使文昭帝离开朝堂大殿,他都还回不过神来。<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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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子善最先反应过来,轻轻地嗯一声,这个声音像重锤一般,将大殿里每一个人的心,都重重地锤一下。各人反应不一,有人身子晃晃,才站稳了。<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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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兆新也从某种停滞的状态里走出来,抬头看了看朱子善这个左丞相,见他没什么表示,急忙小跑回到自己的序列位子去。<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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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身的汗在流,这时候,赵兆新才感觉到背上湿透后的湿冷。<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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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子善当先往大殿外走,其他人见了,对别人瞟几眼,默默地跟着,一起退出大殿。<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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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昭帝在走出大殿,大殿里那些朝臣确实不能得知他的情况时,才将扶住他的内官推开,冷哼一声,长袖一甩。<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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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官立即跟上,说,“皇上……”<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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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说吧。”文昭帝兀自往前走,不理会身边的内官会有什么反应。<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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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子善的小儿子腿折了,藏在府里养伤。”内官说,“在京都,谁敢打折朱成章的腿?我也不明白,咱大文朝里,还有敢对朱成章下狠手的?”<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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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得好,免得朱子善以为谁也不敢对他主家人下手,让这个朱成章出来坏事做尽,这样就是对寡人忠心?我呸。”也只有在这时候,文昭帝才像一个小老头那样,跟人丝丝毫毫地计较。<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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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官自然不敢搭话,也不敢顺着说什么,甚至皇上的性子,只能将听到的、看到的,都藏在心里。因为内官也知道,他所看到的、听到的,未必是真实的东西。<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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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王府的刘世博是同朱成章一起消失,后来早返回京都几天。我猜,那几天是朱成章藏在京都外养伤,得到朱子善许可才回左丞相府。<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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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前,刘世博去了韩立仁家里,去做什么,目前不知。不过,韩立仁亲自送刘世博出门,脸色很不好。刘世博的脸色也不好……”<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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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个孙子要不是我孙子,早就该问斩了。能做什么好事?韩立仁这一家,唉……可怜的是那个女孩子,很俊是吧?”文昭帝念念叨叨的,神态倒是平静。<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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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传言说是京都第一美女。真实的相貌确实很好,第一应该算不上。是朱成章他们故意这样闹出来,是想要更多的公子哥去韩家求亲,让那女子无所适从……”<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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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想针对杨家那个书呆子吧,对杨家没招,把气撒在一个女孩子身上,也只有这些没出息的坏孩子,才会这样做……”<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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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杨家和右丞相府,在京都已经是一个禁忌的话题,除非是在背后议论。右丞相府和杨盛文对文朝的影响力太深,他虽然去荆蛮楚地五年有余,对朝堂的影响还在,不论朱子善多么努力,都没办法消除这一点。<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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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官知道,文朝不少人都以为皇上昏庸、老朽,但只有他才明白。皇上脑子清醒,京都和朝堂的事,无论巨细,都装在脑中。不过是皇上懒得去理会,任由他们闹腾而已。<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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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高高的龙椅上坐久了,看什么往往都是一眼看透。<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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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最近京城有一新诗,题为《咏石》。”内官随后将全诗念诵出来,并没有任何点评。<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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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昭帝静默一小会,叹一口气,才说,“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粉身碎骨啊……唉……”<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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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内宫殿事情,朱子善等人自然不知。留在他印象里的画面,依旧是文昭帝离开大殿时的背影,这个背影看起来透着衰败和老朽?<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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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还不是下班回家的时候,朱子善走到自己办公处。坐到自己处理公务的办公桌前,立即有办公室人员端来茶水,问朱子善有什么需要、有什么吩咐。<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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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子善挥挥手,让其他人都离开。也得静一静,回想这天的早朝,到底有多少事情是巧合、多少事情是有人在背后谋求。<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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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王府的动作已经明显,但文昭帝这一次是给出了态度?对于龙椅上的那一位,朱子善觉得始终还是琢磨不透。一旦走错一步,给自身带来的将是什么,朱子善非常清楚。<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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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统延续,很明显在明争暗斗,如火如荼,偏偏文昭帝在位五十多年了,还是半死不活不肯离开,让文朝如何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