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 “呵,你说的倒是轻巧,我这戚府上下百十来号人,若是因她染上恶疾,今儿个当着这么多的老少,也算是做个见证,并非是我戚夫人无情,这人我收下了,可日后要是出了事儿,罪魁祸首都是她!”
戚夫人实在懒得再费口舌,主要是这丫头伶牙俐齿,自己也着实是争辩不过。
她眼神凌厉将手指向池星鸢。
肚子里坏水泛滥,已经想好将那表妹收入府中之后,便立马命下人做些手脚,染上她的病症。
这样一来她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去相府讨个说法了。
到时候,人命关天,她还就不信治不了池星鸢。
“好!”
池星鸢这应声利落爽朗。
跟戚夫人也不是第一次交手了,又怎么不会知道她是何脾气秉性。
不过,她自然是不怕的。
那姑娘身上的脓疮看起来让人恶寒,可其实不过就是普通的冻疮罢了,根本没有传染的可能性。
这戚夫人还真是无知啊……
见她应了下来,池星鸢也算是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脸上的表情也多了几分和悦,总算是没有白费自己的口舌。
“这位姑娘快起来吧,跟着她回去,以后也算是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
那姑娘缓缓的抬起一直深埋的脑袋,可怜巴巴的看了看戚夫人,可只是瞬间的对视上那厌恶的眼神,便如同触电一般的闪躲开来。
随后,又满含凄楚的向池星鸢投去哀求的目光。
“这位小姐,你不用管我了,此番贸然来寻亲是我不对,我也不想给表姐添麻烦,我看还是算了……”
那姑娘的声音很微弱,好像吐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是聚集了浑身的力量一般。
什么?
她的话,可是让池星鸢措不及防,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张,半晌才愤愤的问道“为什么?”
合着自己是一厢情愿的折腾,这姑娘也并非是非戚府无处可去。
池星鸢本就不是什么圣母心的人,见自己一番好意被这般糟蹋,语气难免带着不满。
那姑娘还没等说话,戚夫人却先是先抢道“呦,这可是你说的,可不是我不近人情,是你自己不入我戚府的,过了这村儿可没这店了。”
戚夫人语调讥诮,翻了个白眼。
也好,就她那张脸,模样骇人,整治池星鸢日后办法多得是,也没必要一定要借着她去办。
说罢,戚夫人用那双肥硕的恨不得分不开叉的手指,拍了拍张哈的嘴。
“本夫人也乏了,既然这样,我就先回府歇下了。”
戚夫人只想赶快离开这是非。
不过,回府前却还不忘丢给池星鸢一句。
“池小姐,咱们改日再见。”
戚夫人轻蔑的挤着脸上的一堆脂肪,虚情假意的冲着池星鸢笑了笑,眼角眉梢藏着的尽是挑衅。
只见,戚府的门,重重的扣了上。
围观的人群见也没有什么热闹能凑了,也都纷纷的散了去。
戚府的门口,便只剩下了池星鸢和那姑娘两个人。
原池星鸢也是有些气恼那姑娘的言行,准备离去,可那柔弱的声音带着为难却又响了起来。
“池小姐,你别怪我,我知你好意,故意激表姐收留我,可若是我真的进了戚府,一定是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那姑娘病歪歪的将一只手撑在地上,池星鸢分明看到她的手心压在了地面的碎石上,她艰难的站起身来,腰身却仍旧是佝偻着的。
见她这般,池星鸢看着便觉得很痛。
心下一软,收住了准备离开的脚步。
“我没有怪你,也是我思虑不周了。”
想起戚夫人之前抽打柳卿的情景,在看着面前如此单薄的姑娘,若是真随她进了府,恐活不过月余。
若真出了什么事,池星鸢良心上也必会难过。
“可……你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的?”
池星鸢缓缓蹲下身子,十分注意细节,与她视线平行,温声细语,觉得她那娇弱的身子好像连稍微重的声响都听不得一样。
“小女在这世上再无亲人了,如今投靠无门,也只能沿街乞讨了。”
那姑娘双唇发颤,一想到往后难以温饱无所可居的日子,两行热泪又簌簌的掉了下来,眸子里空洞无光,尽是绝望。
池星鸢不免有些动容,眸底漆黑沉思片刻,虽然她身在相府,可是那种无一亲人伴于身边的孤凉,却是感同身受。
她摸了摸口袋里的银两,抿着嘴,犹犹豫豫的,不知道因不应该管这种闲事。
明明自己过得也不算如意,却偏看不得这人间疾苦、
“你叫什么?”
池星鸢一点也没有嫌弃的将手搭在那姑娘的肩膀上,许久未被人触碰过,那姑娘抬起头重新对视上池星鸢水一般温柔的眸子,带着诧异。
瞳孔不禁也跟着禁了一下。
那覆盖在肩膀上的一点点的温度,竟让她如死灰一般的心感到暖了几分。
“尹声笙。”
简短的不过是三个字而已,池星鸢却发现她说出来的时候,却字正腔圆,眼神恍惚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池星鸢自然不会知道,逃难到此的她一路上受了不少的苦,早就已经没人在乎她的名字了,路上碰到的人,每一个都对她避之不及。
偶有好奇的孩童没见过她这一身脓疮狼狈邋遢的模样,问其母亲,也只会被母亲赶忙拉着快走两步避开自己。
然后语气厌恶好不介意自己听到,大声的告诉自己的孩子。
以后要离这样的人远一些,那样穿着打扮的人,就是个要饭的。
“声笙。”
池星鸢看得出来,她不是那种自暴自弃的姑娘,如若不然,这一路风餐露宿,从北边大老远的坚持到京都,若是没点意念,恐早就倒在半路上了。
她轻声念着尹声笙的名字。
只见,尹声笙的多了一丝光,泪水也止住不再往下流了。
“不如,我帮你找个地方先住下。”
池星鸢眼神坚定,说着还一边拉起尹声笙那双被泥巴和脓疮铺满的手,然后从袖口中抽出一条手帕,抖落开来,想要为其擦拭。
可尹声笙忙的将手从池星鸢的手里抽了出来,身子蹭着地,往后挪了半分。
“这位姑娘,你别碰我,我有病,是会传染给你的。”
尹声笙有幸能碰到这样一位心存善念的小姐,又怎能将自己的恶疾传染给她呢?
这么想着,尹声笙刻意避开池星鸢的接近,生怕一个不小心连累了池星鸢。
“无碍的。你这病不会传染的,若是你信我,待我帮你医治一段时日,定会完全康复。”
池星鸢离近了细看,就更加能确定,那不过就是恶化了的冻疮罢了,根本不存在传染的可能性。
“姑娘说的话可当真?”
闻言,尹声笙看着池星鸢的目光中,不仅见到了希冀,还带着满满的崇拜。
此时的池星鸢在尹声笙的眼中好像无所不能一般。
对上那憧憬的眼神,池星鸢没有讲话,而是噙着嘴角,下巴微扬,带着一抹俏皮的笑又把手伸向了尹声笙。
看着她的模样,尹声笙终于也不再抗拒,精神也随着池星鸢放松了下来,轻轻的把手递给池星鸢,还有些不好意思。
任由池星鸢将自己手上的泥巴清理掉。
“还有残余,剩下的,等找到住处,尽快清洗掉才好。”
池星鸢低着头,小心仔细的为尹声笙清理,垂下的眸子弯弯卷卷的,煞是好看。
尹声笙甚至有些不敢置信,此刻的际遇。
这一路来京,也算是尝尽了人间苦楚,感受了世间百态。
而池星鸢这般对自己简直如同再造。
只见池星鸢起身,揉了揉有些蹲麻了的腿,正打算把尹声笙也从地上拉起来,可尹声笙却由坐转跪,直起了身子,毕恭毕敬的冲着池星鸢磕了一个头。
这一下可让池星鸢有些慌了。
二人年纪相仿,如此大礼,池星鸢惶恐折寿啊。
“你这是做什么?”
说着,池星鸢赶紧要拉尹声笙起身,偏这尹声笙也有自己的偏执。
明明身子都柔弱成了那样,却都不肯被池星鸢搀扶起身。
池星鸢深怕稍一用力弄疼了她,无奈之下便也只好任由她在那言谢。
尹声笙的额头重重的抵在冰冷的石面上,说话的声音有些颤巍却又是无比的坚定。
“姑娘的恩情声笙必当镂骨铭肌,日后必当结草衔环相报。”
听得出来,尹声笙是打心里的感激池星鸢,说完这一番话,才肯抬起头来,池星鸢见她的额头被地面上的小石子硌得有些坑洼,有些于心不忍。
明明已经穷头陌路了,却还能在这种时候说出这般重情重义的一番话。
足以证明,池星鸢的做法没有错。
起初,池星鸢摸着口袋里那虽不算少却也不富裕的银子,还有些犹豫迟疑。
毕竟,在这京都租一户小院儿,以池星鸢现在的经济能力负担起来便所剩无几了。
池星鸢心底太软,根本见不得别人不幸。
既遇见也是有缘。
这才硬着头皮下了决心,要帮上一把。
“话要是这么说的那就真的是言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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