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破晓，天授的英雄退场
两位大英雄的宝具解放，就像投下了一颗小当量核弹一般，将整个被分割的黑暗世界染成了红色。让人致死的热风在吹息着，怪物们仅仅是被波及到，连惨叫声都没有发出就被化成了灰烬，损毁的房屋更是数不胜数。
爆炸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
渐渐的，夺目的光芒宁静了下来，在这片小小的街道上，泥土被烧成了类似玻璃的物质，四处都是燃起的火焰，融化的钢铁在废墟之间流淌，让大地覆盖上了暗红的新装。
“呸……”
罗佩从一堆碎石块中爬了起来，将口中吃进去的灰尘吐出。
俊朗的黑发青年早已不见踪影，现在留在这里的只是一个衣衫褴褛的狼狈家伙。
在滞空时猝不及防吃下了两位英灵王牌的余波，让罗佩难得受到了一点伤害。狂躁的能量撕开了他手臂上的肌肤，尽管伤口不是很夸张，而且也在急速再生中，但这仍是他参加圣杯战争以来第一次受伤。
感觉不是很舒服。
“早不放晚不放，偏偏等我往上走的时候解放宝具……”罗佩拍着身上的尘土，语气不忿的嘀咕着。
本人似乎也意识到了，他今天的运气并不是很好。
不论是尼约格达和奈亚拉托提普的战斗，还是被迫突入迦尔纳和阿周那的决战，这些都不在他原本预料的计划之内。
“贞德，奈亚子……”
想到两位毫无防备的少女就在自己旁边，罗佩的视线马上向周围寻觅。
索性，野猪庞大的体型十分好辨认，在距离罗佩大概十多米远的地方，受伤的神兽正趴伏在那里，像是保护着什么一样。
走进来，金发的圣女以及银发的邪神，正如同刚刚出生的婴儿一般，躺在野猪匡阔厚实的肚皮底下，别说受伤，连尘土都没有沾染上一点。
“干的不错。我或许该给你颁发毕业证书了——从破坏之兽的名头毕业。”
罗佩赞许的看着野猪，后者呜呜了几声，用它的獠牙轻轻蹭着罗佩以示亲昵。
随后，疲惫的神兽就化作了金光，回归到了罗佩的化身转轮之上。
从「白色福音」中抽出一张洁白布匹盖在两位少女的身上，罗佩左右打量了一番，估算着距离，然后迈开脚步向宝具爆发的大致中心点走去。
是同归于尽，还是有一方获胜，他必须得亲眼确认一下。
如果是阿周那胜了，因为承诺的关系他可以当做没看见。而若是迦尔纳的胜利，那么他也不会介意补个刀。
罗佩不紧不慢的走着，很快，一个仿佛天坑的东西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之中。
站在边缘的土堆上，坑内的状况一览无余。
到处都是火焰。
橘红色的，深蓝色的，被火焰簇拥的靠北边位置，一位白袍黑发的英灵正躺在地上，腹部破裂出一个相当大的洞，周身都开始飘散出英灵离开前的荧光。
——Archer阿周那。
是阿周那败了么……
罗佩眼睛扫着周围，寻觅着迦尔纳的踪影。
但不论罗佩怎么去仔细观看，都没有找到太阳之子存在的痕迹，迦尔纳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没有留下丝毫踪影。
“父亲……”
细微的声音，被罗佩所扑捉。
阿周那的声音。
罗佩来到了大弓箭手的身旁，俯视着这位《摩诃婆罗多》中的主角。
除了腹部的伤口之外，阿周那的样子要比罗佩想象中的好得多，俊朗得体的容貌亦如最初那般。
“父亲……因陀罗天啊……您能帮我看看，这场战斗是我的胜利吗？”他艰难的说道，咳出一口鲜血。
“抱歉，让您看到这幅不雅的模样，我现在连动的力气都没有了……请原谅您的子嗣无法向您行礼。”
罗佩沉默了一阵子。
纵使自己不是阿周那真正的父亲，大英雄这幅身死之际的守礼姿态依旧让他产生了一丝敬佩。
他说道。
“我没有看到迦尔纳的身影，可能是被你的宝具歼灭了吧。”
“……这样么。”
阿周那顿了顿，声音变得有些沙哑。
“看来那次真的只是好运与奎师那的帮助让我战胜了他，我的兄长……这场赌上荣誉，因果交会的再战，结果是我的失败么……”
他的宝具「破坏神的手影」虽然会造成「神性即死」伤害，但不管怎么说都不至于让迦尔纳连全尸都没有留下。
因此在罗佩说完之后，阿周那便理解了现状。
或令咒，或其他什么方法，施舍的大英雄避开了那本该必中的一箭。
而他，在尽量抵消因陀罗光之枪的伤害后，仍然被贯穿了灵核，即将带着败北离开这场战争。
“这样的伤口，就算你的Master会「大魔术」等级的治愈魔术也没办法了。”
这样的伤势，除非是光元素领主才有可能治愈，但这样的废墟别说去找艺术品，连完好的器具都不能看见一个，等罗佩找到的时候八成阿周那也早就凉透了。
况且，虽然敬佩，但以圣杯战争胜利为目地的他实在没必要自找苦吃，救活一个敌人。
罗佩看着阿周那说道：“看在你恭敬有礼的份上，我可以完成你一个遗愿——由我亲手埋葬你的宿敌迦尔纳如何？”
“感谢您，父亲。不过，不用了。”
阿周那摇了摇头，眼瞳注视着天空。
“武者手持武器，赌上性命，秉承着正法追寻荣耀。而这份荣耀我在俱卢之野的战场上已经失去了一次……这次公平的对决，即使败北也没有丝毫怨言。”
“我知道了。”
罗佩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阿周那曾偷袭过迦尔纳，这是追寻荣誉的大弓箭手在晚年挥之不去的梦魇，这次的战斗，恐怕也算给那份不光彩的因果画上了句号。
阿周那突然动作了起来。
他颤抖的抓住甘狄拔，拼命将双手合十。
“父亲……如果说那算遗愿的话，我想请您准许我的任性。我的Master只是是一个不满二十岁的小女孩，失去了我之后她也不过是一个普通人。但即使这样，仍有其他的Master在试图杀死她，我请求您，伟大的因陀罗天啊，在力所能及的时候尽量保护一下她的安全。”
“我在您的面前放弃了武者的忠诚，在最后，希望仁慈的父亲您能帮我做出一些弥补，阿周那感激不尽！”
这就是心怀愧疚的阿周那最后的遗愿。
罗佩蹲了下来，认真的看着阿周那的眼睛。
“我以我的名字起誓，定会保护你的Master存活过这场战争。”
以自己名字为基准的誓言，罗佩从最初开始便从不违背，必定达成。
“多谢您，父亲……”
阿周那释然的闭上了双眼，嘴角带着一丝笑意。
“最后，能在您的注视下离开，真是无上的荣光……”
荧光猛地炸裂开来，变成了漫天的星屑。
英灵回归了他的王座之上，这场战争第一个离开的从者也在圣杯处刻上了他的名字。
——Archer，因陀罗之子阿周那。
“……虽然我并非你的父亲，但作为夺走韦勒斯拉纳权能的魔王，这点权利还是有的。”
他低垂着眼眸，轻声祝福到。
“以因陀罗的名义，愿在王座的你永远兴旺——”
等他再次抬起头来，周围深蓝色的阿耆尼神炎已经伴随着阿周那的离开一起消失，视野变得更加开阔。
正当他准备离开之时，在对面的土堆上，有轻微的脚步声响起。
本来罗佩是以为哪个不长眼的怪物惊惶跑来了战斗的最中心点，但等他看向那里的时候却发现不是。
来人是一位少女，穿着红色毛衣，梳着双马尾的发型。
“这不是……”罗佩皱了皱眉头。
少女也同样看到了他，神情微微一愣后咬着牙走了过来来。
她如同一只灵巧的猫儿，滑下土坡，绕过障碍和火苗，在罗佩的身前站定。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少女的话语十分尖锐，看起来心情很不好的样子。
“这话我问你才对，远坂凛小姐。现在是好孩子应该睡觉的时间。”
——远坂家的长女，远坂凛。
也是樱的亲生姐姐。
少女没有回答罗佩的发问，她被阿周那支走后一直躲在某个阴暗的大楼之中，直到发生刚刚那场剧烈的爆炸，她感到不妙，一边吃着灰，一边爬了出来返回了这里。
结果，在远坂凛面前出现的就是这个爆炸形成的天坑，和有点宿怨的黑发俊美青年。
她的英灵，本该在此处的从者Archer却没有了踪影。
难不成……！？
远坂凛焦急的晃了晃脑袋，将令人绝望的猜测甩出脑海。
圣杯战争开始的第二日就败北退出战场，这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远坂凛接受。
罗佩看着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的远坂凛，若有所思的问道。
“我说……难不成远坂小姐你就是Archer的Master？”
“和你无关……噫！”
远坂凛下意识的否认，但在眼角瞥到罗佩手背的时候，发出了惊恐的可爱声音。
刻在上面的是令咒，圣杯战争独有的东西。
“你、你、你！你这个家伙也是御主？！”
少女吓得说话都打结了。
面前男性的实力很强，而且她的英灵也不在身边。同为参与圣杯战争的御主，两人在未结盟的情况下完全就是敌对立场。
而她就像送货上门，站在对方距离不足五米的地方，就差脑门上贴个「我不想活了！」的标签一样。
“这个「家伙」？小姐，你很失礼唉。”罗佩没有在意远坂凛的戒备，无奈的耸了耸肩。
“既然Archer的Master是你，那么他的遗愿完成起来就要轻松多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罗佩转过头，向贞德和奈亚子的方向继续走去。
“你的英灵，Archer阿周那以及退场了。难不成凛你没有感觉到从者契约的中断吗？”
经过罗佩这么一提醒，远坂凛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与Archer的契约就已经中断，连手背上的令咒都消失，变成了淡淡的淤青。
“不会吧……”远坂凛失魂落魄的呢喃道。
“明明是那样强大的大英雄，怎么会……”
“只能说明你的运气不好，恰好有位比他更强的英雄成为了Archer的对手。”罗佩头也不回的说着。
“我见证了你英灵的退场，也答应过他要保护你的安危。如果你至少还对我有一点信赖的话就跟上来，我会解释你的所有疑问。当然，要是不信任你也可以选择呆在原地，这个异常的世界，大概在日出之时就会消失了……”
天边的尽头，晨曦正在悄悄露头。
尼约格达的分割世界更加剧烈的波动了起来，光和热，一直都是这位旧日支配者的死敌，迦尔纳和阿周那宝具爆炸，也加速了这个世界崩溃的时间。
等到太阳从东边升起，一切都会恢复原样。
除了已逝的死者和疯狂的人们。
——漫长多事的夜晚，即将迎来破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