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 第二十九章 黎明时分，仅剩孤单一人
深夜，逼近清晨的时间，秋叶留未[在困顿中睁开了眼睛。林
——陌生的天花板。
顶部微橘色的白炽灯散播光亮，打量四周，是一间说不上有多么高级，但却十分典雅简洁的房间。
这不是她的家，秋叶留未[十分肯定。
又过了足足两分钟，少女痛苦的捂着头，记忆如潮水般袭来。
黑发青年的入侵；自己抵抗无效；秋叶爷爷和对方搏斗被打倒在地；自己拿起了花瓶，随后便失去了意识……
“你醒了？”
男性的声音房间角落传来，秋叶留未[抬起了头。
入侵她房间，对她爷爷施暴的黑发青年正坐在角落的桌子前，木质的桌面上垒着如同山一样的高的笔记本，即使在夜晚的这个时间点仍奋笔疾书着。
“……这里是哪里？”
“我的家中。”
黑发青年合上了笔记本，带着椅子朝向了秋叶留未[的方向。
“你住的那栋公寓出现了意外，如果秋叶小姐每天早上有看新闻的兴趣，一会儿的早间新闻就能看到报道。为了避免你落得无家可归的境地，我擅自将你带了回来，希望不要见怪。”
秋叶留未[的手掌攥紧了些许，马上有放松了下来。
衣物好好的穿在身上，也没有受伤的痕迹和疼痛。短时间来看，她的安全似乎没有大碍。
况且，她没有底气去凭借自身那点微弱的力气反抗一个成年男性，那无疑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秋叶留未[虽然中二，但一点也不傻。
“你把我的爷爷怎么样了？”她冷声问道。
“在那边。”
黑发青年指着有窗户的那面墙。
秋叶留未[这才发现，在昏暗的灯光下，墙边有着一个长条状的物体。
仔细一看，秋叶留未[惊恐的捂住了嘴巴。
那毫无疑问是她爷爷的衣物。
但……那真的能称之为「人」吗？
秋叶留未[在很小的时候曾像其他同龄小孩一样百无禁忌，连现在厌恶不已的蛞蝓也捉过。在她面前的生物，就像撒上了盐巴正在融化中的蛞蝓，只不过这只蛞蝓却长着一张人类的脸。
秋叶留未[的爷爷——秋叶隆。
“我就知道你醒来之后肯定要问这个问题，不然我才懒得把那个恶心的东西弄进房间里，废墟的土堆下方才是它最好的归宿……”
罗佩摇了摇头说道。
“它应该还能再活一个小时左右，有什么话趁现在和它说吧。”
“你把……爷爷……变成了这个样子？！”
秋叶留未[眼中溢出了泪水。
她有些想要跑过去，但老人那副姿态却让少女由衷陷入了未明的恐惧，身体完全不听使唤。
“不是我。事实上，你的爷爷变成现在这幅德行完全是咎由自取。”
罗佩解释道，不过他看少女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的解释没有什么效果。
耸了耸肩，他又转回了桌子上。
「王权」神性的反应是今夜最大的惊喜，他立刻停下了所有关于战争神性的推演，一遍一遍，从最细微处解析着撩起面纱的「王权」。
仅仅几个小时，「王权」的进展就超过了花费十几天时间的「战争」。
大约两分钟后，对唯一亲人的关心终于胜过了恐惧之心。
秋叶留未[从被单上下来，步伐踉跄的走向秋叶隆。
跪在老人的面前，听着他微弱的呼吸声，命之将逝的衰弱感，秋叶留未[的心情非常悲伤，亦如当初听闻父亲意外逝世一般。
“留未[……”
老人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张开嘴呼喊着少女的名字。
秋叶留未[连忙擦拭眼角的泪水，攥起了秋叶隆的手掌。
“爷爷，我在这里！”
“对不起啊……爷爷恐怕不能看着你出嫁了……”
秋叶隆叹息着说道。
似乎是「漩涡诅咒」消失的缘故，老人的精神状态和他生命流逝的速度成正比，逐渐恢复了正常。
“不会的，爷爷，您一定没事的！”
“哈哈……”
老人笑了笑，眼中竟然流露出了悲哀的神情。
“对不起，留未[。这次……是爷爷做错了……秋叶家唯一的血嗣，爷爷竟然险些将你推进了最可怕的地狱之中……求你原谅爷爷……留未[……”
闻言，秋叶留未[的表情楞住了。
她无法理解老人话语中的意思。
在少女的脑海中，她今日的灾难，亲人的离世，都是在她背后那个坐在椅子上的「恶魔」的手笔。
“可能是……你爸爸的缘故吧……”秋叶隆断断续续的说道。
“一直没有孩子，便把你的爸爸当做自己的儿子看待……在你爸爸离世之后，我的爱就全部倾注到你的身上……但即使这样，我仍为寿命将尽而感动恐惧着……我不知道在我走后，留未[面对这样一个大家业，究竟会面临怎么样的窘迫……我不敢去想……”
“爷爷……”
“就在那个时候……「漩涡」找到了我……它告诉我，只要让它降临，整个世界的人类都会幸福，大家再无猜忌和间隔，全部化为了「一」……我被它迷惑了，在它的力量下变成怪物……然后，我又将「漩涡」给予了你……希望你能在那个新世界中获得幸福。”
慢慢的，秋叶留未[攥着老人的手松了开来。
她怔怔的瘫坐在原地。
少女或许不知道「漩涡」到底是什么鬼东西，但承受了奇怪疾病六个月的痛苦，只是稍微联想，秋叶留未[就能猜出她爷爷说的是什么。
夺走生命的疾病，她身上的灾厄……竟然是她最敬爱的爷爷给予的？
“这不是真的！”
秋叶留未[连连摇头，眼里满是期盼。
“爷爷怎么会对留未[做这种事情！？我现在马上就带爷爷去医院，都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说着，她就像惨扶着秋叶隆站起身来。
但只是稍微用力，秋叶留未[竟将老人的胳膊从肩膀上扯了下来。
没有鲜血，没有哀嚎，平平淡淡，就像只是扯掉了一个玩具一样。
“啊！！”
秋叶留未[吓得连忙扔下了手臂，退后两步靠在床边上，目光呆滞的呢喃道。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别害怕，没关系的……咳咳……留未[，爷爷现在已经不是人类了，一条手臂而已……”
就算命不久矣，秋叶隆依然安慰着秋叶留未[，不希望在他视若亲孙女的心中留下阴影。
罗佩停笔，稍稍侧目。
现在的秋叶隆，简直和他见面的时候是截然不同的人，由此可见「漩涡诅咒」对精神方面的影响有多大了。
“那边的先生……”秋叶隆呼唤着罗佩。
“我的任性和错误，给您添麻烦了……”
“倒不是有多么麻烦。”
罗佩轻描淡写的说道。
“只不过，在你死去之前最好给秋叶小姐解释清楚，要是把「救命恩人」当做仇人来敌视，会让我非常苦恼的……”
“抱歉……”
秋叶隆苦涩的道歉，然后拼尽全力将头转向了秋叶留未[所在的位置。
少女顾不得恐惧。
她读出了老人眼中的意思。
是祈求。
“留未[……大小姐……爷爷做了很多的错事，在最后了，爷爷希望能在离开这个世界前听到你的原谅，这是我一生最后的请求……带着你的怨恨离开……爷爷无法承受……”
按理来说，秋叶隆在「漩涡诅咒」消失的那一刻就应该死亡。
但老人硬是凭借着毅力撑到了秋叶留未[醒来，期间甚至没有拜托罗佩去叫醒她。
这也算是老人对秋叶留未[的一点补偿吧——尽管微不足道。
“……那些事情都是爷爷干的吗？”
“嗯……你的「疾病」，公寓内住户的连续失踪，你晚上的噩梦，还有将你禁足在家中，都是爷爷夹杂私心的决定。”
沉默，秋叶留未[重新坐直了身子。
她站起身来，走到了秋叶隆的身边，重新攥住了他的手。
秋叶隆一瞬间，露出了最为开怀的笑容。
这是原谅的证明。
“太好了……”
秋叶隆呢喃道，它的身体加速向下塌陷而去。
这位被「漩涡诅咒」侵蚀的老人，终于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这样，爷爷就能毫无遗憾的离开了……对不起，留未[……这次就真的只剩下你一个人了……”
干枯，崩塌，风化。
在几秒钟之间，怪物就变成了白灰一样的残骸。
秋叶留未[哭泣着。
或许她的脑中还有很多疑问，或许她还没来得及调整好直面异常的心，但在此刻，少女只是对亲人的离去而感到悲伤。
突兀的夜晚，在黎明时分就仅剩她孤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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