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    启示录第八章——「那天使拿香炉，盛了火，倒在地上，便有雷轰，大声，闪电，地震。林地上的所以一切，都死了三分之一，让活着的双目垂泪。」

    这是人类信仰最广的宗教所预言的末日景象，圣经之中的大清洗。

    但终究是古人的想象力，这些在人类认为已经很夸张的景象，在真正的「末日」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大地宛如焦土地狱，猩红的裂纹连绵不绝，有冰冷火浪翻涌而出。

    海水被蒸发，又在混乱的因果下无法凝成雨水降临，于歪扭的规则中变成未知的固体。

    物质有的安然，有的暴躁，「动」和「静」在这片曾经安逸的土地上争夺权柄，让任何凡物生灵都不可能在这里生存。

    行星，死掉了。

    两位半神全力全开、肆意妄为的恐怖神术，造成了历史上最大的灾难。

    不，可能描述出现了一点问题。

    因为在这个时间点，已经没有「历史」这种人造的东西了。

    依附于地球环境生存的人类，在这份连恶魔都会哀嚎的环境中彻底消亡，整片大地上除了位于战场中央的两位半神，没有其他生灵存在。

    扭曲空间虚无中，罗佩固定了自己的概念，切断数个被牵扯到「宁静」中的|手，回到了「熵增」影响的世界中。

    「混乱」如同甘甜的美酒，瞬间滋润了他残破的身体。

    再生和循环，高达三十多米的旧神之像全面修复，连那无五官面部的裂纹都弥合起来。

    也只是表面这样罢了。

    深蓝色魔神完全已是强弩之末，光是让灵魂持续活性化，驱除「放逐」的效果就废尽了最后力气和思维计算。

    现在重伤的他，连用出哪怕一个神术的能力都没有了。

    好在敌人比看起来罗佩更加糟糕。

    犹如信号不好的模糊灵视中，古蛇人斯曼在跪在岩浆之上，青色蛇鳞尽碎，四肢被火焰缠绕、冰冻，手中的「告死者之杖」只剩下一半还在手中。以灵魂为代价的缘故，它的神性火苗也微弱到几乎不可查的地步。

    施术的合适时机；斯曼偏离「秩序之道」；扭曲因果的环境加成；古蛇人本身「死亡」神性的受损；唤醒旧神之貌的「混乱」恩惠尚在……种种加在一起却只造成了现在的局面，让罗佩不由得感叹古老半神的坚韧和强大。

    那么，这样能算作「胜利」了吗？

    ——恐怕还不行。

    罗佩驱动下肢的|手，向着无动作的斯曼一点一点挪动。

    在敌人彻底消逝之前，这场战斗不管取得了多大的优势，都不能算作胜利。

    无法使用神术和特殊能力，那就使用这具身体。哪怕侵蚀吃掉古蛇人的残余，都不能让这种强大家伙有继续活跃的可能性。

    就在深蓝色的巨大手掌快要攥住古蛇人之前，斯曼终于有了动作。

    它以不算快的速度挥杖，仿佛像普通人类和巨人角力一般滑稽可笑。但就是这个动作，将罗佩的手掌打到了一边。

    是的，打到了一边。

    没有任何附加力量，也没有接下来的攻击，曾经象征教团权柄的「告死者之杖」在最后的防卫性一击下彻底粉碎。

    斯曼浑身颤颤巍巍的想要站起来，但它的一条腿却早已消失，比罗佩还要干枯的身体无法发动「飞行」或者「漂浮」，半神从加冕以来，第一次无奈的屈服于引力之下，摔倒在地上。

    古蛇人根本没有去理睬戒备起来的深蓝色魔神。

    它在岩浆中爬行，悲痛的看着远方地平线。

    “汝听到了吗……「死脉」崩溃的声音……”

    斯曼用枯燥的心灵之音呢喃道。

    「死脉」的崩溃，代表着大仪式从基盘开始粉碎。这样就算他的体内积蓄了再多的「死亡」，也不可能全部传递给阿扎卡隆。

    量一旦减少，无法满足古神路标的需求，它的计划就等同于失败。

    “吾花了五十个千年从迷茫中找到道路，又花了二十个千年计划，五个千年寻找，九个世纪实施……只为了吾主阿扎卡隆的归来……那位陛下明明就在眼前，吾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在虚空中饱受折磨，不得入门回家……”

    它不害怕没有思维的死，一点都不害怕。

    从成为「告死者」那一刻起，就只有「死亡」能够接纳斯曼了，而「死亡」的具现化就是「死之主」阿扎卡隆。

    ——古蛇人的神，就是它的一切。

    “……”

    罗佩没有说话，不做动作，灵视死死的锁定着斯曼。

    漫长的时间过后，直到古蛇人连爬行都停止，瘫在岩浆之中。

    斯曼歪过蛇首，注视着朦胧烟雾中，宛如海市蜃楼一般的「腐朽之界」。

    失去了主要支撑者，阿扎卡隆神国的碎片正在从这个崩坏的世界中剥离，带着不久将会成为告死者教团最后一员的「告死之龙」，飘荡在这个多元宇宙之中……

    会感到压力吗？

    这个计划失败了，那条年幼的龙会有勇气去进行下一个阿扎卡隆陛下复苏的计划吗？

    没有自己，那些告死者教团流传下来的知识还能够传承吗？

    如果在之前多教一点她，身为半神的关键……

    “呵……”

    古蛇人扯出了一个微妙的讽刺笑容，身躯从中心开始破碎，化作了最基本的粒子消散在空气中。

    “果然……「衔尾蛇」陛下说的没有错……”

    斯曼自言自语的说道。

    “汝等……就是不该存在于这个多元宇宙的最根源毒瘤……诞生于混乱，也必将被混乱毁灭……不得安眠……”

    荒芜的大地，终焉的星球。

    告死者教团首领，「疯狂之死」斯曼，在这样的环境消亡，最后只留下了一句像预言多过诅咒的话语。

    ——像纸屑一般毫无价值。

    看着从失去斯曼束缚，爆发扩散返还给世界的「死亡」力量，罗佩才彻底安下心来。

    那燃烧灵魂的最后火光炸裂，确实是让他没有想到。

    如果古蛇人在那种情况下仍保有战斗的力量，那么相反位于危险处境的就是他了。

    同位格的敌人，即使在战斗结束也应该保持警惕……么。

    ‘我、我现在该说恭喜吗？！话说阿佩你还能撑住吗？你的灵魂看起来不怎么好的样子……’

    阿赛莉亚紧张的声音在罗佩脑中响起，深蓝色魔神疲惫的摇了摇头。

    “还行。我需要休息一下，这段时间别给我跳试炼完成的弹窗，我之后会自己看的……”

    ‘好好好！’

    面对受伤的伴侣，阿赛莉亚简直百依百顺。

    她焦急的说道。

    ‘快别管这些了！先把你灵魂彻底激活啊，要是再这样下去，你还是会被拖进「轮回之间」的！正好是你使用了「熵增」，不要顾及那么多，该怎么利用就怎么利用。还有，我这边给你一个……’

    “不要做犯规的事情。”

    罗佩打断了阿赛莉亚的关心。

    “保持安静就可以了……安静……现在我真的很累……”

    ‘……’

    阿赛莉亚马上住了嘴。

    深蓝色|手拖着身形巨大的魔神，向着看起来还能落脚的地方走去。

    虽然对现在的他哪里都一样，但总有种心理安慰在作怪。

    在路过某个岩浆的坑洼时，罗佩灵视一晃而过的扫到了某些东西。

    “嗯？”

    那是一朵苍白色、微弱的火苗。

    仿佛一阵风都能熄灭，却又顽强的立于岩浆之上，处处彰显着不肯对万物低头的傲慢。

    深蓝色魔神俯下身来，用过于庞大的指尖托起了那一朵小小的火苗。

    是神性之火。

    罗佩几乎瞬间就确认了。

    不是斯曼持有的「死亡」，它的神性伴随自身的消逝而湮灭。

    那是要稍胜一筹，更加伟大的概念，而且和「混乱」非常亲和。

    这是……犹格.索托斯陛下的「时间」？

    “……这算是给我的通关BOSS的奖励吗？”

    没有五官，罗佩只能在心中苦笑着。

    “您以前的光辉事迹真是给我留了很多的麻烦啊……如果不是您的力量，我也不至于这么辛苦了……”

    与斯曼战斗中的很多困难，来源都是这个和埋藏在「死亡」神性深处，「时间」神性的功劳。

    阿扎卡隆和犹格.索托斯……

    越来越多的疑问升起，罗佩强行制止了自己的思维。

    现在可不是想那个的时候。

    将那非常微弱的「时间」神性火苗尽数收纳进身体之中，深蓝色魔神连感受都没精力去做，在某个高耸岩石残骸的背后位置缩成一团。

    战争过后，在终焉的大地上，胜利沉睡的巨型魔神头顶着黄昏，陷入深深的沉睡。

    那扭曲场面就像是一副精神不安定者绘画出的杰作一般。

    尽显离经叛道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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