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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舍这座大山一倒,彰义的武林人士做猢狲散尽,原来的酒楼剑铺都卷铺盖走人,落得个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刚从战胜剑舍掌门的喜悦中走出,就来到师父追杀的十字路口。
“公子,我们将去往何处?”王聪抛出一个现实而又抽象的哲学问题。
少年沉思,不是我们将去往何处,是何处能保全我们性命。
寒冬将至,万物冬眠,只有师父敬业爱岗,追杀徒弟不余余力。都是一本破秘籍惹的祸,可那羊皮纸又是师兄的遗志,不然就继续游山玩水咯。
往北去太冷了,死也只会不得好死。
往南去,去沅水江,去把往蹇来誉折子交还给湘钦门,他们是西南武术世家,兴许能保我一时,况且那么偏远的地方,人比丛林里的怪物还奇怪,师父是个色鬼,哪里有美女就去哪里,该是想不到我这一手。
对,南下拧螺丝。不是,南下,行好事,谋前程。
吃完两碗饭就启程,马车摇摇晃晃,穿过丛山峻岭。
还没到沅水河,已进数九隆冬,一片冰天雪地,暴雪肆虐。在南下的一个小镇里,寸步难行,明明沅水近在眼前,可触不可及。
大雪封路,小镇自成一片天地。杂居着西南人和中原人,热闹得很,热是在屋里,闹是在床上。没错,我说的就是妓院。
妓院门前,栀子灯高挂,楼台一层叠一层,一座挨着一座,那条解叫平康街。
少年不是有意要去逛,而是到小镇时,周围的客商、侠客都到镇里避风雪,客栈都满员。唯一还有房间的,就只有平康街。
来都来了,何不去看看热闹呢?
平康街的楼房里的姑娘们不是只有做皮肉生意的,还有卖艺不卖身的,唱歌跳舞,书画琴棋,客人喜欢什么就来什么,以前还个鸟人喝多了,叫人家姑娘给他谈琵琶,他作诗吟唱,哭得稀里哗啦,惹得整条街的技师们都苦了,像一条狗一叫,全村的狗跟风地也叫了,响成一片,生意都没法做。
少年一路观赏,真有趣啊,难怪师父平时爱逛这种地方,要是他以前也带我去,现在能发生师徒相残这种事吗?
王聪可没有那个闲情逸致,她对青楼只有阴影、忌惮。
不过漫天飞雪,也是景致,她家公子去逛窑子,她就去逛街赏雪。
街上,堆雪人、打雪仗的孩童不知道什么是冷,冻得通红的手指还捧着白花花的雪球到处跑。
偶尔加入庶民的生活,总是生动有趣,而长时间处于平凡的境地,就会心有不甘,特别是曾经过着优渥日子的人,看不上眼琐碎的事物。
王聪是喜欢庶民的生活的,和她家公子东奔西走这么久,居无定所、食无固处,雪中的小镇让她的心静下来。一片雪花落到雪地里,就满足地笑了。
吃饱喝足穿暖的人才有赏雪的趣致,挨饿受冻的人就恨死这天气。
王聪在街角就遇到这样的人破衣烂衫,蜷曲在马圈脚下,一堆腐烂的稻草盖住下半身,嘴唇发紫,牙齿打架。
王聪盯着她看时,顿生怜悯,想要拿出几分钱施舍给她,但她开口时,王聪瞪大眼睛,僵在雪地里。
那乞丐看到王聪,认出她,小声叫“小妮子,还记得我么?”
这熟悉的声音,王聪听一声就能认出来,是钟瑜玟那个毒妇!
这不就是报应嘛,王聪想笑,却笑不出来。钟瑜玟怯弱闪躲的眼神,击败了本要高高在上嘲笑一番的王聪。
王聪问“你怎么成这样?”
钟瑜玟苦笑道“那还能成什么样呢?一个搜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我没有让她再说下去,再说下去我怕她成祥林嫂。
王聪说“跟我走吧。”
钟瑜玟颤颤巍巍地站起来,略弯腰,双手伸直抱住那捆稻草。原来她没有穿裤子,冰天雪地里光着两条腿,趿拉一双木屐,脚趾生疮,开裂流脓。
王聪看着,眼角泛光,把钟瑜玟十恶不赦的行为都抛诸脑后,她脱下自己身上的大氅,披在钟瑜玟身上,缓步带她回妓院。
她脚冻坏了,走不快,一瘸一拐,正如那时被打瘸了的至临和云雷刀神。
钟瑜玟问“你家公子呢?”
王聪气不打一处来,冷冷地回答“逛青楼去了。”
钟瑜玟不敢再多问,默默跟着来到妓院门口。
她抗拒地问“你要把我卖给这里?”
王聪笑道“不是,我和我家公子住在这里。”
钟瑜玟长大嘴巴,迷惑不解,难道那小子真变成色鬼,和他师父一样了吗?
按她的脾气,到这种地方应该是迈不开脚的,但是饥寒交迫,她只能机械地跟着王聪走进青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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