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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苍梧城,沿着官道,往北,信马由缰。
一路秋风渐爽,草木铺黄,中原的景致先南方一步,跨进秋日浸染。
少年三人一路赏景游玩,没有追逃的那份紧张和不安。从蛮荒的岭南走出来,心情放松,到闹市,不免要多待几日。
来到一座繁华的都市,也不知叫什么,商贾络绎,市列珠玑,不分白天黑夜地热闹,争分夺秒地喧哗。
这里青楼肯定数不胜数,但少年没那兴趣,他不是那种人。他不是,我是,他不去我也没办法了。只能说说他在酒楼喝酒的事。
酒楼比别的地方还要热闹,说书卖唱的都在这高楼里谋生活,有事的来着谈事,没事的也来这消遣。
少年一行三人正在楼上靠窗的雅座喝酒消遣,隔壁民房二楼,有个女的在开窗,不小心将窗棂子丢下去,砸到一名衣冠楚楚的男子头上,男子哎呀一声,大骂“是哪个不长眼睛的?”他抬头一看,是一个妙龄少女。
看到人家相貌可人,他脸上的怒气变成客气,还朝人家招招手,真是个贱胚子!
王聪看到后大骂,天下的男人都一个样,贱胚子,肯定的语气证明她已经经历天下所有男人,从他们的实际行为中得出金科玉律,要拿出来供天下的姐妹们遵诫。
那贱男人从街上绕过一个水饺摊,上这酒楼来。
来到二楼,和一桌男子坐下,看来这也是贱男人了,因为物语类聚人与群分。
他坐定后,与同伴们交谈,聊的竟然是苍梧都庞闹鬼和神仙打架的事。小李头的故事广为流传,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故事到这里,并不那么邪乎和令人惊讶,都市里的人都见过世面,神仙打架的事大家都知道那是两个练武的在切磋而已,没什么大惊小怪。
或者说,这里的都市和武林密不可分。
还真是,那几个贱男都是武林中人,口中所言全是江湖之事。
少年远离江湖,不是在西南就是在岭南,江湖现在是什么样他都不知道,特别是剑舍没落后的江湖群龙无首,这得是一个什么样的江湖。
群龙无首时,蛇都想跳出来。没有剑舍的压制,各门各派发展如火如荼,短短一年,拥有上千名弟子的都有十几个门派。少年这一派,千年,只有四个人。
武林之大,没有人来主事怎么行。各门派商定要在瓶山推选武林盟主,带来武林走向更辉煌的明天,说得今天已经暗淡无光,再不选一个出来,武林人士都要学姜秋林,回家种地去吧。
贱男们饶有兴致地讨论谁谁谁可能要当选,他们提到的名字少年都没听说过,见多识广的钟瑜玟也摇头。
他们离开江湖太久,或者说从未涉足江湖,他们门派都是在江湖之外,武林之中,有旷世绝学,却从不参与江湖建设。
这次要去瓶山好好看看江湖,看看别人的江湖是什么样的。
少年问那贱男,“去瓶山可需要什么邀请函吗?”
“少年也想去啊,不要什么凭证,但江湖人聚会,难免动刀动枪,建议读书人不要去凑热闹。”贱男回答。
少年看看自己,确实像个读书人,把自己扮成读书人也不错,这样就可以隐藏在武林之中,毕竟假装文弱书生的江湖骗子也不少,混在人群中,师父要在人,可就难了,学武之人藏到学武之人群中,最难分辨。
瓶山离此地不远,好多侠客都聚到这来,准备观摩武林大会。
认真看时,窗外街上提刀带剑的真不少,像是来到练家子的老巢。
贱男一桌四人,聊得真起劲,隔壁桌却起哄,这就是学武之人的本性,鲁莽好斗,有一两个美女在场,更是竞相表现。
那桌有人挥舞着狼牙棒,提胯扭腰,比姜秋林的舞剑还要不堪入目,大白天的喝多了吧。
贱男那一桌,有人看不下去,跳上去一脚踢在肥胖恶心的屁股上,挥舞狼牙棒的人摔下桌,爬起来拿棒要打,又被人一脚踢中下巴,狼牙棒都给扔了,仰后倒地。
满嘴的血还想打人。
顿时酒楼里就是江湖人的江湖了,浑浊不堪,没法再待下去。
少年一行出酒楼,到街上来。街上人来人往,摩肩接踵,有的地方还要侧身挤才能通过。
人潮中,少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京畿的陈观,就是喝白蛇泡酒那一位。他也来凑热闹。
有一个熟人,就会有两个,为不暴露自己,还是先回去乔装打扮再出来。
三人来到裁缝店。
少年扮成头戴蓝色巾帽,身上还是灰色的宽袍大袖,手上还拿把折扇。现在已经是秋天,傍晚的天气甚至有点凉,他手里还拿把扇子,把斯文败类的路线走得彻底。
王聪扮成个书童模样,束发青衣,把胸裹得紧紧的,皓齿红唇,面如刀削,一定是这个都市里最帅的男子。那酒楼旁扔下窗棂打人的少女要是见了他,岂不是当场脱衣服。
钟瑜玟不愿扮男子,捡来一个狐狸面具盖在脸上。
换个形象再上街,感觉街上的人都大有不同了,看到帅一点的男子都怀疑他是不是女扮男装,看到脸上线条硬朗的女子就欢迎她是不是男扮女装。
王聪跟在她家公子身后,手里还拿本《春秋》,卷成一根棍子,拿在手上四处敲。男子都有点活泼好动,但她装过头了。
她家公子拿了折扇,真把自己当读书人了,听到茶肆上传来之乎者也的说教,都要多听几句,走完一条街,他觉得当书生太累了,还是当流氓自在。于是他放开手,大摇大摆迈开步子。书生里也有玩物丧志的嘛,他扮的就是那种。
身后的书童也不正经,这里瞧瞧那里看看,这哪是书童陪少爷上街,简直就是小偷在走点。
而少年旁边的钟瑜玟就自在多啦,面具一遮,谁管你是人是鬼,不过官伎的身段还是在的,从背影就可以看出是一个婀娜的美少女。
路过一家妓馆,门口窗边廊上走召客的姑娘们,远远看到少年一行,赶紧补妆,整理腰带,清清嗓子,仿佛全城最大的金主迎面走来,个个都要使出浑身解数把他弄到自己床上去,把他的银子弄到自己兜里去。
少年一行人走近时,姑娘们先是娇弱地叫“公子进来玩啊”“大爷进来喝两杯”大家都想这弱声娇气,结果声音都混成一团,自己都听不清自己在说什么。
于是娇弱的声音变大,有人还动手拉拉扯扯,几个人抓住王聪的袖子,把她拽进楼里。
少年看起来弱不经风,经没有人邀他进去,简直岂有此理,谁才是真正的男人?!
真正的男人都是自己走进妓馆的,不用别人拉扯。少年跟着王聪进去,钟瑜玟也不能落单啊,也钻进去了。
妓馆虽不大,但内容丰富,熟客盈门。
两个姑娘按下王聪的肩膀,少年和钟瑜玟也跟着坐定。在人群中也席地而坐,前面是个戏台,但不演戏。
台上吟吟咿咿唱着某种小调,绵绵长长,催人入睡。两个姑娘安顿好王聪后,上台去加入吟唱的队伍。
又唱曲、又扭腰,看得少年要睡着了。这哪是妓馆,就是老年人待的梨园。环顾,在座的都是年轻汉子。现在都市流行这个摧人志气的玩意儿了吗?
王聪觉得如果只是这样唱曲的话倒可以坐一坐。
但这些人唱着扭着,腰带送有也不管,只管扭着,腰带都拖到地上了,不只腰带,有的人披肩都完全掉到地上,露出半个,锁骨肩膀全在众人眼皮底下耸来耸去。
有人腰带一直不松,曼舞中,顺手轻挑,腰带也掉了,伸出长白的腿来。
少年这时候可不困了,盯着台上的腿看,她们转身旋舞,肩就露出来,踢腿摆腰,腿就露出来。
王聪看出不对劲,这不是正经唱小曲的,起身要走,被一个姑娘死死按在地上,“公子,别急嘛,保证后面的更精彩。”
王聪看得脸红耳赤,如坐针毯,却挣不脱那双手,手指甲上还涂成五颜六色。
她转头看她家公子,她家公子兴趣正浓,眼珠子都要飞出来,挂在鼻尖上才看得更真切。
她寿肘向后使劲顶,顶到她家公子小腹。
少年受一击才知道,现在实在妓馆看人家跳舞脱衣,自己还是个书生呢,对,是书生,不是江湖败类。
他猛地站起来。
这是台上小曲唱完,最后一声锣鼓重重敲响,姑娘们的衣服应声落地,姑娘们赤身露梯站在台上,站得笔直,和受检阅的士兵差不多。
王聪甩开肩上的双手,撑着膝盖站起来,看来她为站立付出很大努力,少年伸手扶着她,她甩开少年的人,“公子不是好这一口吗?你留下来看好了。”
少年和钟瑜玟追在她后面冲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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