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秦晚被带到重华殿正殿中央时,她一眼就看到宁亦跪在殿前,正用一种看世界末日的眼神看着自己,她就知道出了大事。
再看宁弦,他的目光里竟是歉意和无奈,秦晚心脏刷地到了嗓子眼,估计不仅出了大事还是极大的坏事。
秦晚想宁弦行了大礼,强迫自己冷静道:“臣女参见陛下。”
宁弦没有说什么,而是抬手让她先起身。
这时太卜令已经端着火盆来到秦晚身边,他手中拿着从龟甲上取下的“南”“女”二字。而一旁的内侍也端上来一把小刀,和一块白布。
秦晚看了看凝眉不语的宁亦,又看了看台上的宁弦,疑惑道:“陛下这是要臣女干什么?”
太卜令向她解释:“请秦小夫人自取无名指上八滴鲜血于臣手中龟甲之上。”
秦晚一脸懵,这是要滴血认亲吗?怎么还得割手指取血?
可看到朝堂上一片讶异,并且宁亦并没有过来阻止,所以只好认命。
她拿起内侍手中木托盘里的小刀,咬着牙忍着疼在左手无名指上割了一道小口子,血一下子涌了出来。她把刀放回托盘,立即将流出的血滴在那两块小龟甲上。这时她已经看清上面的字,心中猜了个大概。
当时鹿子义将军说起她的身世时就提到沛国国君曾占卜过她与国运,最后得一个“晚”字,接着沛国就亡了。后来茂山掌门的丹修子观星观出来她有什么国之气运,直接对她动了杀心,后来她没死,梁国亡了。再后来孔箐对苏瀚说他占卜得知她非常人,非得将她弄去西狄,然后西狄就亡了。接着就是云枯大师有仙人入梦,指点他让季言将她带到蜀国,蜀国虽然没亡,但是来了场大地震结果山河破碎直接成了北戎的附属国……
所以秦晚觉得,这戎国的祭祀大殿能把她卜出来是非常合情合理的,并且也见怪不怪了。
她本来就是穿越到这个世界的人,难免和这个世界有些格格不入,这种玄之又玄的占卜之事,碰到她这个异空间到来之人,有所感兆也是说得通的。
秦晚正想着,只见太卜令重新点燃火盆,将那染血的龟甲扔到火里。
整个重华殿的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那火上。
虽说自己本就是魂穿人士,但秦晚还是觉得占卜这事儿真的是伪科学,奈何历朝历代的封建皇权者偏偏特别信这个,她也无可厚非,而且她自己以前也干过用扑克牌算命的事儿。
她拿起白布将手指抱起来止血,然后看向那火盆里的龟甲。
被烧灼的龟甲发出噼里啪啦的碎裂声,接着黑烟升起,带着焦糊的古怪气味。
看到这黑烟滚滚,殿上众人一片哗然。
秦晚不懂地四下望望,理解不了他们到底知道了什么,全都是奇奇怪怪地表情。
她看向宁亦,发现他脸色黑的可怕,上次见他脸色这么黑还是他去搅合她和鹿陵婚礼的那次。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秦晚一脸懵圈。
看了一圈不会有人给她答案后,她把目光转向高台上的宁弦,用眼神问他:“发生什么事了,陛下?”
宁弦看到她求助的目光,轻叹一声道:“太卜令,你把卜辞给她看看。”
太卜令听命,将那卜辞送到了秦晚手里。
秦晚低头一看,脸瞬间白了,她此刻已经完全明白宁亦为什么脸黑成这样。
她再次抬头看向宁弦,这次她的目光不是求助,而是求救。
如果占卜结果是她要给整个北戎带来大凶的国运,那等待她的只有一个结果——死。
而决定她生死的人,就是高台之上宁弦的一句话。
这时,一位文官突然出列,拱手对宁弦道:“陛下,既然今日占卜结果已出,且卜辞所指如此明显,就请陛下早做顶多,为国除去隐患。”
什么?秦晚转身看向那文官,心想她与他无冤无仇,何苦要这么着急置他于死地?
可让秦晚没想到的是,又有多名官员出列,一口一个“臣附议”,直接让秦晚有了被当众处刑的感觉。这些人她一个都不认识,他们就凭借一个占卜结果就要让她去死,她不理解也不接受。
“谁敢动她!”宁亦突然站起身,眸光如刀般落在那些“直言敢谏”的官员身上。
白子仙也出列阻拦道:“各位大人,所有大凶之兆,皆有温和的化解之法,请各位稍安勿躁,兹事体大,还请陛下酌情定夺。”
这时一位白胡子老臣开口:“怎么,宁王殿下带回来的妖女,都快要危及戎国的江山社稷了,您还不舍得吗?还是宁王殿下早知此妖女有祸国之能,故意将她带回?”
“你说什么?!”宁亦瞪向那人,眉目间全是怒意。
那说话之人冷哼一声:“据老臣所知,您在南梁时宠幸一名梁帝嫔妃,其名正是秦晚,而这位巴国公主的名字与那南梁嫔妃一模一样,老臣不得不猜想,您只是给她换了个身份带回梁国,为的是隐瞒她曾服侍梁帝的事实。在老臣看来,这卜辞上‘南女’二字指的不是南方的女子,而是‘南梁’女子的意思。”
“常国公!请您莫要信口雌黄!”白子仙怒道。
秦晚一听,忽然觉得“常国公”这个称呼有点熟悉,她突然恍然大悟,难道这个人是常连君的父亲?!
记得宁亦说过,他将常连君送回了北戎,也就是说她早先树下的敌人,今天这是冤家路窄了。看这常国公的样子,定是要借此机会给他家闺女报仇了。
那常国公瞥了一眼白子仙,然后拱手对宁弦道:“小女常连君曾前往梁国应阳城,与那梁帝秦妃有一面之缘,陛下若是允许,可以传召她来殿上指认此女。”
秦晚倒吸了一口冷气,她现在模样没有变,常连君要是咬死她就是梁帝秦妃,她根本就无法抗辩。常国公这是逼迫宁亦承认他隐瞒她的身份,给宁亦扣上一顶“欺君罔上”的罪名,到时候单凭这一项他都无法全身而退,更何况是她呢。幸好宁弦早就知道她魂穿一事,不然麻烦可就太大了。
宁弦平静地对常国公道:“那梁帝秦妃的年纪怎么也近二十岁了,而她的年纪看起来不过十五,应不是同一个人。”
秦晚心里把宁弦谢了一百遍,有他这一句话,比什么证据都管用。
常国公不甘心又道:“说不定她是吃了什么药,或是用了什么驻颜的邪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