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秦晚从朦胧中醒来,伸着懒腰从软塌上走下,伸着懒腰抻着胳膊。她觉得自己最近估计是太累了,即便昨日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她竟然能睡得着,而且睡得还不错,真是越发的没心没肺了。
宫中的侍女为她送来热水和早餐,还有素雅的宫装。
秦晚觉得自己虽然被囚禁,但过得确实不错,所以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正当她香喷喷地吃着早点时,重华塔来了一个她意想不到的人。
宁弦身着一身草绿色的锦衣,带着淡淡的微笑,走入塔中。
秦晚看到宁弦,赶紧吐了嘴里叼着的包子,向他跪拜行礼:“臣女见过陛下。”
“平身吧。”宁弦坐到秦晚吃早餐的桌边,“朕没想到会打扰到你用早膳,真是抱歉。”
秦晚匆忙摆手:“没有没有,臣女是因为起的太晚,早膳吃得太晚了,跟陛下没有关系。”
宁弦对一旁的侍女道:“给朕也添一双碗筷吧,朕陪她吃一些。”
侍女听后赶紧给宁弦送上碗筷。
秦晚有些感动,她知道宁弦只是怕她一个人不敢在他面前吃饭,所以才故意要了碗筷。
“快坐下继续吃吧。”宁弦道。
秦晚坐回自己的位置,问向宁弦:“陛下,您为什么会过来?”
宁弦挥挥手,屏退了侍女们。
待所有人都退下后,宁弦说:“没什么,知道你昨日受了委屈,还不得不住在这里,所以朕来看望一下你。”
“谢谢陛下。”秦晚真诚道。
“你可知今日早朝,常国公等人又在要求朕即刻将你处以极刑。”宁弦声音平静地不像再说一件残忍的事。
秦晚:“您没答应对吗?不然我现在应该在刑场,而不是在这里跟您一起吃早点。”
宁弦点头:“朕虽不在乎那卜辞,可朕也不能不考虑朝中众人的意思。”
“我懂陛下的难处,您现在已经是在保护我了。”秦晚语气里带着感激。
宁弦看向她:“我以为你会求我救你出去。”
秦晚:“但凡公主住在塔里,自然会有荆棘和恶龙,我在等那个为我披荆斩棘,勇斗恶龙的骑士,而不是陛下您。”
宁弦愣了愣,眼波中流过一丝怅然,又有一些失神,随后唇边带着轻笑:“你觉得住在高塔里的公主,真的能等到那个骑士吗?”
秦晚想想说:“曾经有个公主,她睡了一百年才等来那个骑士,还有一个公主,头发长的都可以编一座云梯了,她们的骑士才来救她们。所以公主都要给骑士时间,不能着急。”
宁弦听她这么说,垂下长长的睫毛,嘴角的笑意温暖而甜美。
望着这么一位美少年吃饭,秦晚不争气的眼珠子都快要跑出眼眶来了。
“晚晚,你真的很有趣。”宁弦问秦晚:“那如果公主的塔外不是荆棘和恶龙,而是一些无辜的守卫呢?他们看守这公主,却也保护着公主,骑士想要救走公主,就必须与他们血战,无论谁赢谁输,都是性命。”
秦晚想了想,反问宁弦:“那陛下认为公主该怎么办?”
宁弦没想到秦晚会反问他,愣了一下后,他笑笑道:“如果我是那公主,是不是该阻止骑士继续靠近,至少这样,谁都不会受到伤害……”
秦晚怔住,心里捉摸着宁弦的话:
难道陛下是让我放弃继续等待宁亦的救援?
那怎么行。
秦晚心里有些惶恐,试探着问宁弦:“陛下,那如果公主不让骑士来救她,那她该如何自救呢?”
宁弦回答道:“塔里不缺吃穿,就一生在此就好,这是最安全的方式。”
“可是会很寂寞,很孤独啊,我不想承受永远被囚禁的日子,”秦晚郑重地说道,“如果我是公主,我不仅会等待我的骑士,我也会竭尽所能自救。”
宁弦有些惊讶,然后问她:“你要如何自救呢?”
秦晚想想说:“或许我会把头发留到足够长,然后剪下来,编织一个云梯,自己爬下去。”
听到秦晚有些开玩笑的说法,宁弦没有再说话,而是陷入了一阵沉默。
秦晚看着他,从他的眼神里,秦晚看到一些犹豫和一些光辉在流转。
宁弦忽而抬头看向她:“晚晚,你的意思是,骑士在与那些守卫决斗时,你也会奋起反抗,杀出一条血路向他而去,对吗?”
秦晚转了转眼珠子,然后点头道:“对啊,这应该就叫做‘双向奔赴’吧。”
“双向奔赴?”宁亦不懂地看着秦晚。
秦晚解释道:“意思就是,他朝你而来,你不要躲,也要勇于的朝他而去,你们两个为了在一起,彼此都在努力,谁都不会停下脚步。”
“即便伤害到他人也没关系吗?”宁弦问。
秦晚想想说:“你指的是那些守卫吗?”
宁弦:“那些阻止你们在一起的人。”
秦晚琢磨了琢磨:“……不知道,一个人身上会有责任,有大义,有很多很多的负累和牵绊。可是如果太在乎这些,而过于委屈自己,那也大可不必。陛下你想啊,那些被歌颂的,被赞美的人,都是被剥削,被压榨的最狠的人,他们为了别人委屈自己,换来了无数的荣誉和光辉,可这些东西都光华散尽的时候,这种人通常都在自舔伤口。但是那些自私自利的人呢,虽然被唾骂,被憎恨,但是他们在他们自己的世界里活的自我,活的潇洒快乐。人啊,没有良心的时候是最快乐的时候,一旦有了良心就会自我折磨。在我看来,太自私也不想,太无私也不行,无论是哪个方向,不超越底线就好。比如我因为喜欢宁亦,伤害了许多人,我会难过会内疚,但是我不会后悔。在恋爱这方面,反正我都是自私自利的,我就想把宁亦捆绑得紧紧的,不许别人动,不许别人碰!他就算不爱我,我也不允许他爱上别人。”
宁弦听着秦晚的“歪理邪说”,陷入沉思。
半晌,宁弦像是做了什么巨大的决定一样,冲着秦晚笑笑道:“晚晚,谢谢你,我懂了。”
“嗯?”秦晚歪着头对宁弦,“陛下懂什么了?”
宁弦站起身,走到门外,朗声道:“传朕的旨意,承天启示,巴国之女秦晚晚为我戎国社稷之凶劫,朕乃戎国皇帝,有责为国祚除此灾患。来人!将秦晚晚带上断魂台,请太朴令,求天雷处刑,毁其形魂,以避祸端!”
“陛下?!你在说笑吗?!”秦晚直接懵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怔忡地看向宁弦。
宁弦回首冲她淡淡一笑,明眸皓齿,绚烂的日光之下,宛若天使:“晚晚,是你告诉朕,要去做想做的事,不要怕伤害任何人的。谢谢你,朕现在都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