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城,北戎皇宫,重华殿。
流萤和鲤鱼此时正在指挥宫人们往重华殿里搬茉莉花。
这是秦晚出宫前,特别交代的事,她让流萤在她回宫前将整个宫里都摆满茉莉。
宁亦下朝后来到重华殿。
他下旨定了四位候选妃嫔已经过了一夜,可重华殿里却没有任何回响,让他觉得胸口仿佛堵上了一块石头。
当宁亦踏入重华殿殿门,一眼就看到已经布置了半院子的茉莉,立即蹙了眉:“流萤,摆这么多花做什么?”
流萤带着鲤鱼向宁亦行礼:“回禀陛下,是娘娘的意思。”
“她人呢?”宁亦问。
“出宫去了。”流萤回答。
宁亦瞬间黑了脸色:“出宫?!你们怎么不看着她?也没人向朕汇报?!”
“娘娘说了,今日出宫不能告诉陛下,”流萤虽然低着头,但理直气壮,“而且娘娘她邀请了耀星公主一起,说很快就回来。”
宁亦怒声明显:“你们也真信她!说!她去哪儿了?”
流萤没有说话,沉默地低着头。
“流萤!你现在越发大胆了!”宁亦大声斥责道。
流萤:“娘娘说了不能跟您说,奴婢绝对不会说!”
“你!”宁亦气怒,转向鲤鱼,怒喝,“你说!”
鲤鱼吓得一个哆嗦,低声道:“娘娘……娘娘穿着一身缟素,带着香烛纸钱,说是去南山报国寺……祭奠……祭奠先夫……”
“!!!!!!!!”宁亦听了鲤鱼的话,当即头上青筋暴起,怒无可恕。
接着,他猛地甩袖转身:“来人!备马!”
……
此时寒城南山,报国寺的大坪上。
秦晚拿出小香炉和白色的蜡烛恭恭敬敬地向南摆好,又用火折子点燃蜡烛,随后抽出三根香放在火上,随后又轻轻扇灭香尖的火苗,让青烟随风袅袅而升。
接着她用最标准的南梁跪礼三次叩拜向南方,每一次叩首都庄重恭谨,一丝不苟。
待秦晚起身,她微笑着对耀星道:“耀星,你看我这个人,学会了北戎的大礼,也学过蜀国的、巴国的、西狄的,还有沛国的……但是论行礼,还是这南梁的最熟练也拜得最标准。”
耀星见状,也点了三根香,礼貌地对着南方敬了三敬,然后将香插入香炉中。
秦晚感激地对耀星颔首笑笑:“耀星真是好人。”
耀星道:“晚晚对梁帝如此情深义重,耀星理当敬上一炷香聊表哀悼。”
秦晚拿起手中的纸钱,轻轻向空中一抛,那纸钱如雪片般在青翠的山谷随风回旋,应着风飘散向远。
“这西风真是讨厌,明明该把这钱往南吹,却偏偏飞错了方向,也不知道元沉收不收的到……”说着秦晚又抓起一把纸钱,努力地向南抛去。
可西风不解意,依旧吹不对方向。
秦晚苦笑,却没有办法。
耀星劝慰道:“晚晚的心意到了,亡魂自会收到告慰。”
秦晚拿起装纸钱的小竹筐,对着山崖直接翻转过来,纸钱瞬间呼呼啦啦地全都落了出来,又被一股强劲的风吹扬起来,在空中形成纷乱,映衬着南山满山翠影,霎时有了凄凉悲怆的美感。
“走吧,咱们也该回去了。”秦晚像是完成了一桩心事松了松肩膀,准备收拾东西回宫。
可就在她回头拾起地上的香烛的瞬间,余光瞥见一人站在大坪边上,正用种几乎要杀人般的目光看着她。
耀星此时也看到宁亦,神情立即紧张了一下,赶紧侧身行礼:“宁帝陛下……”
可宁亦连看都没看耀星一眼,径直走到秦晚面前,猛地抓住她拿着香烛的手腕,“啪”的一声,香烛落地,滚落山崖。
宁亦眸中翻涌着怒火,几乎要把秦晚吞噬。
秦晚也不怕他,迎着他的目光,毫不退缩。
“你在做什么?!”宁亦声音刺骨般冰冷。
秦晚挑眉,挑衅道:“今日是元沉的祭日,作为他的后妃,臣妾理应祭奠。”
“你好大的胆子!”宁亦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恨不得现在就将眼前的秦晚吞骨食肉,看看她还怎么敢说出这样的话。
秦晚笑笑:“我一向胆子都大,陛下又不是刚刚知道。”
耀星站在一旁想劝,可话到嘴边,却发现宁亦和秦晚即便此时剑拔弩张,两人的气场却相撞相合,根本容不得任何人进入。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半晌,秦晚开始想要将手腕从宁亦的手中挣脱:“放开我,你抓疼了我了。”
“疼?你还知道疼!”宁亦看秦晚竭力想要摆脱他的样子,胸口一股火烧,直接将她拉入怀中,按着她的后脑,吻上她执拗的双唇。
秦晚瞪大了眼睛,全力想要挣脱开宁亦的束缚,可此时她连呼吸都不能自主,更别说推开他。
她越是想逃,宁亦越是霸道,根本不给她有任何喘息的机会。
耀星站在一边,看着他们二人,眼中的神色从惊讶慢慢变得释然。
有些人注定要在一起,他们的世界,别人注定无法插足其中。
秦晚的抵抗在宁亦不讲道理的吻中终于酥软了下来,而那吻也从疾风骤雨,缓缓变成了南山石阶上毛茸茸带着露水的青苔。
耀星在想,或许秦晚这一身缟素,虔诚祭拜,以及她的黯然神伤,甚至是这漫天如雪的纸钱,都是她早就精心计划好的。秦晚知道宁帝一定会来,也知道他会勃然大怒,更知道他对她的情深和看重,秦晚就是要在她耀星面前炫耀宁帝对她的痴情,让她知难而退。
此时,原本已经对秦晚十分敬佩的耀星,现在已经完完全全地服了输。
耀星摇头苦笑,幸好她没有成为秦晚真正的对手,不然一定会万劫不复。
可就在这时,密林里突然飞身出一群蒙面刺客,各个目露杀意,手执利刃,将他们三人团团围住。
宁亦松开秦晚,回身冷色看向这人,他手握龙鳞剑柄,眼神锐利。
秦晚站在宁亦身侧,他发现,这些刺客衣衫布料极佳,并非普通的流寇氓匪。她抽出背后的藏思,冷声质问:“你们是什么人?!”
而这时,耀星却向前走了一步,挡在宁亦和秦晚身前,焦急地对着领头的刺客道:“师父!宁帝不可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