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受到了刘裕两人大笑的感染,又或许是知晓了无人再会听他们哭诉。
狱中的埋怨与叫骂声渐渐消失,每个人都脸上都带着一丝的愁意,乌云在每个人的眉间久久不能散去。
狱中恢复了宁静,刘裕二人的大笑之音也随之而止。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地牢之中的狱囚都在思索着逃生之路,一些家底厚实的,就赶紧差人通知家里想办法,而大部分无所依靠的人,就唯有仰天长叹了。
“来一杯吧。”刘裕给檀凭之倒了杯酒水。
檀凭之也不客气,接过之后便一饮而尽。
“上了前线,刘兄弟可有什么打算?”
刘裕知晓,他这是在隐晦的询问他的保命手段。
毕竟他若是一无所用,就算他拼死相护,也难有善终。
“我师从王修容,擅使一把刀枪,如今应该算是有些许能力自保。”
“王修容?”檀凭之一愣,再次不确定的询问道:“可是帝国虎姬王修容?”
“嗯。”
得到刘裕的肯定,檀凭之有了些许的惊喜:“我擅使一把大刀,当年护我家人南下之时,于途中与流民缠斗,斩杀过几人,而且这些年来,为了求生计,从事的均是劈柴砍树,码头搬运的力气活,武艺也没有落下,反而增长了许多,料想上了战场,应该也能自保,如此,你我背后相对的话,活下的希望还是比较大的。”
“或许吧。”
刘裕却没那么乐观,他绝不相信李明浩此人会给他们这些人活路。
吃过饭,刘裕便开始了自我的训练。
虽然明知道那是一条绝路,但是,他还是想拼一下,万一老天开眼了呢?
拼是九死一生,不拼便是十死无生。
这一个月来,刘裕吃饱就睡,睡饱就吃,无所事事,却是给藏爱阙喂胖了不少。
他要尽快恢复以前的体质,战场之上,最讲究的就是气力,不管杀敌,还是逃跑,都得要靠这口气与力撑着。
“刘兄弟,我想与你对战一下,可否?”檀凭之看着有点手痒痒道。
刘裕一思索,也觉得当该如此,毕竟王修容曾与他说过,一切的武艺,唯有建立在实战之上才是王道。
“沈兄弟。”刘裕招呼了一声。
沈田子便赶紧靠了过来。
“将檀大哥调过来我这边吧。”刘裕一句吩咐,沈田子也无二话,招来几个提刀狱卒防备其中的囚犯,以防其中奔出拼命,才开门放出檀凭之。
不过沈田子显然是想多了。
檀凭之的狱友虽想出去,却还是不敢越狱。
毕竟如今,死的只是他们一个,而若是越狱,不说能不能跑得出去,就是跑出去了,也定然会连累其家人。
株连之罪,在这个时代起到了非同一般的震慑。
看到檀凭之调了过来,刘裕突然想到了一个阵法,三人成阵,一人挡,二人杀。
只要他们配合好了,将来上了战场,不管来者何人,都会双拳难敌四手,被他们瞬间抹杀。
或许,这阵法才是真正的立功活命之道。
只不过,现在的他还差一人。
稍一沉思,刘裕便笑道:“沈兄弟,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沈田子依旧十分恭敬道:“姑爷请说。”
“那日日叫冤之人是怎么一回事?他是真的冤吗?”
刘裕话才刚下,沈田子便瞬间明了其所指为何人。
“姑爷说的可是那个叫着一泡屎嘣进鬼门关的胖子?”
“是他,怎么一回事?”
“他进来还没几天,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也不好多言什么,要不让他自己来说吧?”沈田子说罢,看到刘裕点头,便步了过去,一敲狱门,便道:“那个胖子,诶,看哪去呢?就是你,这狱中就数你最胖,叫刘穆之是吗?过来一下,姑爷有话问你。”
刘穆之原本两眼茫然,见牢头如此一说,便也只好靠了过来。
“刘穆之是吗?”刘裕隔着通道笑道:“我瞧你身宽体庞的,应该有几分力气,就想问问你,你本事如何?上了战场可有活命的手段?”
刘穆之脸色苍白,不敢答话。
刘裕心里明了,便继续道:“我问你,是想死还是想活?”
刘穆之想都不想,便回道:“自然是想活。”
“想活就好。”刘裕大笑道:“说说,因何入狱?”
刘穆之不解,疑惑的看着刘裕,奈何暗夜之中,只隐约瞧得到一个身影。
“愣着干嘛呢?姑爷问你话呢,老实回答。”沈田子恐吓了一声。
刘穆之只好老实回道:“学生几日前来京赶考,但是,快入建康城之时,实在是屎意难忍,便寻了个草丛入内解决,谁知谁知完事之时才刚起身,便瞧见一世家车队远道而归,他们的小姐也在其中方便,这这不是顿时就误会了吗?”
“可是实话?”
“绝无半点虚言。”刘穆之指天发誓道。
刘裕顿时发觉,若是如此,这刘胖子真的是蒙受千古奇冤了。
“若是按你如此说法,衙门之上说清楚不就行了?何至于要落狱啊?”檀凭之不解道。
刘穆之顿时有点不好意思了:“原本是说清楚的了,只是那小姐非要纳我入赘,我不肯,府衙便只能叛我偷窥之刑,以此惩罚我坏人姑娘清白,你说我冤不冤?如今,更令我想不到的是,变数竟然还如此之大,小小一个罪名,却是要了我的命,这何其无辜啊。”
“就这?”檀凭之不信道:“你也不瞧瞧你是哪根葱,有世家闺女投怀送抱,你还不乐意了?你说假话也要寻个真实的理由啊,我看你就是心怀不轨,被抓现行。”
“学生绝无虚言。”刘穆之急道:“我真的只是被判几日轻罪即可出狱,若真有重罪,早已要承受那宫刑之苦了,哪还能在此与你们说冤?”
檀凭之一想,还真是如此。
对于淫贼之罪,绝对是比杀人还要令人深恶痛绝,是要切掉下面,死后投胎都不能成为一个完整之人。
但是,现在瞧这胖子这幅模样,还生龙活虎的,看来的确是没什么事儿。
“那你为何不从了那姑娘?”刘裕笑道:“从了她,你不就可以立即出狱了?”
刘穆之沉默许久,没有答话,显然也是很挣扎。
“可是觉得无人帮你前去通告那姑娘?”刘裕继续道:“若是需要帮助,我倒是可以助你一臂之力,派人前去通告一声,你之冤枉,不当因此而去前线送死。”
“多谢姑爷,不过不需要了。”刘穆之突然苦涩道:“我曾答应一女子,待我金榜题名归来之时便娶她,又如何能失信于她,半道转入他人之府门?”
还是个痴情种啊?
刘裕倍感惊讶,这是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吗?
“若是不抓住机会出去,前线可是刀枪无眼啊。”
刘穆之再次陷入了沉默。
刘裕暗叹了口气,这事儿还有什么好考虑的?不应该保命要紧吗?
“穆之兄,时间不等人,你好好想想,最迟天亮之前得要给个答复,否则,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
“不用考虑了。”刘穆之决绝道:“若是失信于江儿姑娘,我倒不如一死了之。”
这是恋爱中的冲动吗?
若为爱情故,一切皆可抛?
“你思虑清楚了?”
“嗯。”
刘裕顿感佩服,这一根筋的脑袋,有些时候,还真是不得不令人感动啊。
“沈兄弟,也将他转来我这边吧,多少也是个缘分。”
“诺。”
“上了前线,你便随我两人一组,或许,能活久一点也。”
刘穆之顿时感动不已,竟然还有人接纳他这种拖油瓶。
“姑爷之恩,穆之永生难忘。”
“先活下去再说这些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