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台二十八将,乃是汉明帝命臣子所绘,供于云台阁,时二十八将要么病逝,要么年迈,倒是难以与怀仁相较。”
李渊嘴角抽抽,“让阎立本绘的黑些就是,一定能绘出神韵!”
李世民、窦轨都忍不住笑了,李善在坊间除了“李推敲”这个绰号外,还有个“黑郎君”的外号,永嘉公主曾评价过,若肤白,叔宝岂能及也。
如果不黑的话,比历史上最有名的美男子卫玢还要美姿容啊。
等李善被传召入宫的时候,李渊等人已经去了甘露殿……弘文馆内,阎立本是大大松了口气,这货完全不通画技,却非要指手画脚,实在让人无语。
没办法,阎立本要画的是神韵,不求神似,而李善要求的是既神似又有神韵。
其实阎立本这个人,是非常非常不想接下绘凌烟阁功臣榜这个任务的,他是河南阎氏出身,正儿八经的士族,不愿以丹青悦上,历史上还曾经训诫子嗣,当绝丹青之术。
“怀仁来了。”端着酒盏的窦轨笑道:“陛下有要事相询。”
“先坐下饮酒再说。”李世民瞥了眼窦轨,心想怀仁倒是有些手段,自己这个舅舅从来不是个省油的灯,性情刚强果决,而且极为倨傲,前些年甚至因为对父亲不恭而被下狱,却对怀仁颇为心折。
李善行礼后坐下,心不在焉的想着,大战将起,自己虚领个宗正卿而已,还有什么事情要问自己呢?
李渊寒暄了几句后径直问起灵州战马,李世民在一旁补充,窦轨就比较直接了,将驻扎在盐州的三千骑兵回调灵州一事说出来了。
李善大为诧异,“陛下,此事何以询臣?”
“难道那些战马是臣的吗?”
“张仲坚为臣亲卫出身,但却不是臣的家臣。”
“难道张仲坚的广陵郡公的爵位不是朝廷所赐吗?”
“张仲坚乃大唐的臣子,陛下的臣子,此事无需下询。”
李善的表态很让李渊意外,他原本以为李善虽然不会作梗,但却会因为战马是调至延州道,而对李靖冷嘲热讽。
李世民目光闪烁不定,而窦轨却低下头,心想去年驻军百泉,有一次赏雪时候,李怀仁还自承不擅领会上意……这扯谎是扯的没边了啊!
先是家臣,后是朝臣,这是从春秋战国时期一直流传下来的传统……当年三家分晋,就是以这个思路为核心的。
非家臣,乃朝臣,这是从唐朝中晚期开始的,一开始是因为门阀制度发展到巅峰与皇权之间的对抗造成的,但这种对抗很快就结束了,结束在黄巢、朱温手中,结束在“天街踏尽公卿骨”的时候。
毫无疑问,李善的态度,让李渊非常满意,不过这位大唐皇帝也没有即刻应下,而是让李善写一封信给张仲坚。
灵州军内光是骑兵就近万,而且还有大量缴获的战马,毕竟泾州、灵州两场战事都是大捷,李渊准备从灵州军调四千匹战马给延州道。
李善一口饮尽杯中酒,提笔立就,其实心里在笑,他与张仲坚明面上的书信来往不多,但来回的信使都是亲卫出身,能带来大量的灵州军内的消息。
张仲坚与灵州总管郭孝恪之间的矛盾主要就在于战马的分配上,谁都不傻,面对突厥来袭,战马的多少意味着战斗力。
有这封信在,张仲坚直接将郭孝恪麾下的战马送到延州道去……难道郭孝恪敢说个不字?
李渊没有去看,李世民更没有,倒是窦轨接过来看了几眼,还改动了两处,才让人送去灵州。
事情了结后,李善随口问道:“陛下,今日难得入宫觐见,徐王可还好?”
“十一郎啊。”李渊叹道:“被你带了一段时日,现在是……”
李渊也是无语的很,李元嘉原本那么乖巧,少即聪慧,自小习文,被称为“神仙童子”,如今是玩野了,玩疯了。
正说着呢,外间有宫人来报,徐王请见……估摸着是知道最会玩的魏嗣王入宫了。
李世民嘴角抽搐,他看见十一弟的身后跟着的是身材瘦削的九郎李元方,十二郎李元则,还有自己的次子李宽,三子李恪,四子李泰。
李善笑呵呵的领着孩子们出去玩了,李渊、李世民相对苦笑,而窦轨心里琢磨,李善这是真心的呢,还是在做戏呢?
不说魏嗣王的身份,怎么说也是沙场扬威的天下名将,领着一帮孩子胡闹,这也太胡闹了一点。
等李世民与李渊议定了其他的几件事,出了甘露殿后,李世民脸都黑了,李善领着孩子们在花圃中撕闹,其中满脸兴奋嚷嚷着的居然是自己的长子中山王李承乾,刚才怎么没看到这个小兔崽子啊!
到了晚上,李渊难得的在万贵妃处歇息,后者忍不住也提起了今天魏嗣王领着孩子玩耍的事……至少四名皇子皇孙的老师大发雷霆,指责李怀仁。
“咳咳。”李渊想了会儿才说:“毕竟怀仁年纪也不大,去年才加冠嘛。”
“陛下也知道已经加冠了?”万贵妃嗔道:“黄昏前,窦诞入宫,李怀仁居然自承非魏嗣王,实乃孩子王……”
“咳咳咳咳咳!”李渊爆发出一阵猛烈的咳嗽,“孩子……孩子王?”
“明日就改封他为孩子王,看史书如何记载!”
万贵妃也是哭笑不得,“去年宇文昭仪还想等十一郎稍大,请魏嗣王为师,今日私下言,绝不可行。”
李渊啧啧两声,突然好奇问道:“道生拜其为师也有大半年了,如何?”
万贵妃摇头道:“尚未授课。”
“甚么?”李渊惊讶道:“什么都不教授吗?”
“李怀仁亲言,经史非其所长,诗文无以所授,兵法战略不许学,书法画技不通。”
李渊想了想,“那怀仁传道生何道?”
“唯医术、算学、匠学,商学,许其择一。”万贵妃笑着说:“道生尚未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