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恭太过心急了,在苏定方、周二郎率后续兵力跟上来之前,他就直冲猛打,虽然将守军逼得连连后退,从而彻底的攻陷了玄武门,但也因为敌众我寡而陷入阵中。
李善心头暗骂,这个憨货!
在如今局势下,只要自己能率亲卫杀进玄武门,守军军心已然不稳,有常何、马周的配合,应该能很快的收服至少节制守军,何必还要大砍大杀呢!
李善视线扫了扫,刘黑儿、周二郎已经率亲卫从两侧包抄,但关键是时间,不能在这儿浪费太多的时间。
“太子谋逆,孤奉诏伐逆。”李善高声喝道:“弃械跪地者免死!”
所谓人的名树的影,尉迟恭的出现虽然意外,但大抵还在范围内,但随着苏定方的出现,很多士卒都心里有数了,当李善出现后,大量的士卒都面面相觑。
李善与北衙禁军之间的联系相当的紧密,最早时候他与苏定方先后节制北衙禁军,去年仁寿宫今年仁智宫,北衙禁军也都是受其节制,更别说去年李善出征,从禁军中挑选了大量的将校、士卒。
午后才被调拨来的右监门卫中郎将与左郎将,一个是王君廓的嫡系,一个是东宫暗中培植的人手,都举着刀高呼鼓噪。
“李怀仁谋逆,获其首级者爵封国公!”
“太子有命,杀……”
话还没说完,阵中的纪国公段伦眼角余光瞄见两位郎将身后有刀光闪烁,两柄刀果决的从后戳入,中郎将难以置信的低下头颅,正看见从胸膛中显露出来的刀尖。
“噗通。”段伦毫不犹豫的双膝跪下,至于弃械,他压根手里就没拿刀持枪。
拔出长刀,王仁表意外的偏头看了眼,一个瘦高的青年将官也偏头看来,后者并不诧异,王仁表与阿郎的关系全长安都知晓。
但王仁表不认识这个人,那边李善已经在数十亲卫的簇拥下大步走来,一旁的范十一吼道:“李三郎,过来!”
李庆是李善在代地时候的亲卫,出身代地世家,后来得举荐入北衙禁军,不过后来与李善没什么联系,还是马周几个月前乘着北衙禁军在仁智宫受创颇重,暗中使了手段调来的。
亲眼看见常何、马周打开长门,李庆就有所揣测,当看到李善现身,李庆立即做出了选择。
王仁表隐隐猜到了什么,不再理会,而是转身持刀高呼道:“弃械者免死,顽抗者死无葬身之地,家人尚且被连累!”
两位郎将被斩,纪国公段伦跪地,守将常何就站在李善的身侧,在极为短暂的沉默后,叮叮当当的声响连绵不绝的响起,大量的士卒都将手中的军械丢下,有的跪在地上,有的僵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阿黑,你率两百亲卫镇守玄武门。”李善显然早就做好了计划,“周二郎,你率两百亲卫立即赶往金城坊,至少要拿住景耀门!”
略为顿了顿,李善扫了扫跪倒一片的守军,高呼道:“愿此时伐逆者,随常何出玄武门,援天策府。”
不少跪着的士卒眼中都流露出希望,如果太子谋逆得手,登基称帝,玄武门守军也不会有太多的功劳,但这时候雪中送炭,那功劳不可同日而语。
更何况,如今魏嗣王都攻入玄武门了,太子已经不可能得手了,风险并不大……这笔账,大家都算的过来。
李善侧头看向常何,“其中必有东宫门下,也必然有王君廓那厮的人手,你需甄别一二。”
“阿黑,你务必守住玄武门,若是俘虏躁动,立即斩杀,不可心慈手软。”李善瞥了眼地上的段伦。
视线相交,段伦立时打了个寒颤,他到现在还是懵逼的,魏嗣王是从哪儿杀出来的?
“尔朱焕!”李善视线扫了扫没看见人。
“殿下。”尔朱焕快步而来,在数名亲卫警惕的目光中丢开了手中沾血的长刀,走到近处附耳说了几句。
被包扎了下的尉迟恭赶来过来,“某去金城坊……”
“不!”李善指着西侧,低声道:“你带五十亲卫赶往临照殿,太子在那儿。”
尉迟恭眼睛一亮,在地上胡乱捡了把刀放足奔去……呃,这就是李善非要将尉迟恭带来,而且不让他去金城坊的原因了,这种事,还是让尉迟恭动手的好。
李善环顾四周,刘黑儿将大片的俘虏驱赶到东侧,常何正在其中挑选信得过的人手,毕竟斩首玄武门多年,这点眼力还是有的,周二郎已经率两百亲卫出城门往西赶去……还不知道金城坊那边如何了。
李善觉得身上有着这个时代所有人都无法感同身受的战栗感,这就是玄武门之变,这一世的玄武门之变。
不过还没有结束,李善、范十一率剩下的两三百亲卫,在尔朱焕的带领下,迅速向南赶去。
淑景殿内,短短两日内,多了无数白发的李渊依旧枯坐在窗边,看着外间浓浓的夜色,以及时不时来回走动的东宫侍卫。
这两日,李渊想了无数种可能,李建成也并不隐瞒外间发生的一切……秦王没有入宫,但也没有立即离开长安,而是留在了天策府,就在今晚,长林军已经杀入金城坊……
这时候,有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万贵妃还能保持镇定,万宣道已经恐惧的龟缩在角落处,李渊漠然的回头看去,分出胜负了吗?
“太子有令。”
“临照殿?”
“太子、裴公正在临照殿观望战局。”
三两句话后,有人走进侧殿,身后跟着十几个侍卫,李渊借着烛火细细看了眼,突然笑道:“尔朱焕,记得你还是当年晋阳老人,也附逆了吗?”
“是。”尔朱焕上前几步,凑到近处,“当年臣随陛下晋阳起兵,何敢附逆?”
还没等李渊反应过来,尔朱焕单膝跪地,“魏嗣王率亲卫平叛,已至殿外,遣臣入内,以护卫陛下万全。”
太子心腹突然说出这等话,已经不抱希望的李渊身子颤了颤,好悬没有一跤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