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心中有些疑惑,但苏定方没有时间去解释,只迅速的向柴绍讲述了现在的局势。
柴绍本就是奉诏节制北衙禁军,护卫皇城,虽然这次被软禁……但说不上犯错,只是谁都没想到王君廓的叛变。
陛下无恙,太子被擒,王君廓被困在尚书省内,柴绍心中大定,“你去金城坊,这边某来领总……曲四郎留下,你带着王君昊一起去。”
“好。”苏定方带出宫的是两百亲卫,不过贺娄兴舒已经率近百人赶来,而原本被打散的禁军也渐渐集中起来,除了数十个随王君廓窜入尚书省之外,皇城差不多已经平静下来。
苏定方让人打开朱雀门,与王君廓迅速向金城坊赶去,远处火光依旧大作,厮杀声远远可闻。
“什么人?!”
一声厉喝,王君昊突然顿足,抢过身边亲卫的弓箭,一箭射去。
一声脆响,那是盾牌挡开弓箭的声音,苏定方接过亲卫递来的马槊,遥遥指向阴暗处。
“苏定方!”
传来的是女声,平阳公主从阴暗处走出,脸色有些难看,“你们要作甚?”
苏定方还没来得及说话,平阳公主已经看见了王君昊,如果说苏定方只是依附魏嗣王的话,那王君昊一直是李善最信任的身边亲卫统领……这一点平阳公主很清楚。
“怀仁已入宫,陛下无恙,遣某赶往金城坊平叛。”苏定方迅速道:“霍国公亦无恙,此刻坐镇皇城,绞杀王君廓。”
平阳公主眼睛一亮,虽然到现在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她向来性子果敢,即刻道:“把坐骑让出来!”
此刻各坊门都关闭了,用不着打巷战,虽然道路算不上太广阔,但如果是苏定方、王君昊这样的猛将乘马进击,必然能迅速破敌。
就在苏定方、平阳公主迅速赶往天策府的时候,太极宫淑景殿内,李渊还在与几位宰辅低声商量……李善有些听不懂,但影影绰绰的感觉到,他们是在考虑这次宫变之后的处置。
毕竟是坐镇东宫十年的太子,如果要掀起大狱,会有无数人家破人亡,牵连会非常广……李渊不置可否,萧瑀建议要严加追责,而窦轨建议要甄别一二,有轻有重。
虽然李渊也问了李善,但后者只含含糊糊的打马虎眼,这种事自己还是不掺和的好……其实李善心里有数,李渊是不想大动干戈的。
李渊皱眉细想,正要开口,却听见了一阵一阵的呼噜声,转头一看,李善已经靠在榻上睡着了。
“怀仁!”窦轨哭笑不得,就要上去将李善叫醒。
“罢了,让他睡吧。”李渊露出一丝笑意,“两日一夜,一共只睡了一个时辰不到,怀仁疲累非常。”
萧瑀小声说:“适才听魏嗣王解说……也不知他如何潜出宫的?”
李渊没说什么,眼角余光瞥了眼殿外,如今是尔朱焕统领留下的亲卫,李善能潜出宫,应该是与这位太子心腹有关。
苏定方率两百亲卫出宫,而李善却放心的让尔朱焕留在这儿,显然对其极为信任。
李渊在心里揣测,尔朱焕此人是晋阳老人,与李善应该没什么干系……难道是二郎安插在东宫的人?
先有桥公山,再出一个尔朱焕也正常。
但李善能使得动尔朱焕,这证明了什么?
怀仁与二郎最近半年走的很近,但近到这个地步了吗?
为什么太子谋逆,软禁自己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要诱怀仁入宫伏杀呢?
一系列的疑问在李渊脑海中盘旋……并不是李渊刻意往不好的方向去猜测,这是作为上位者不可避免的本能。
李渊偏头看了眼睡得很熟的李善,心想无论如何,怀仁三度救驾,忠心可鉴日月。
李善的呼噜声越来越响亮了,还带着节奏,李渊与两位宰辅也不再说话,都在默默的等待着。
片刻之后,陈叔达最先回来,“陛下,赵国公已平北衙禁军。”
李渊精神一振,“子聪细细说来。”
陈叔达瞄了眼还在打呼噜的李善,“霍国公先前被王君廓软禁在衙内,赵国公率亲卫出宫,王君廓恰在承天门外……”
王君廓被生擒活捉,柴绍已经控制住了北衙禁军,随王君廓谋逆的两百余士卒要么被斩杀殆尽,要么弃械投降,苏定方已经率王君昊并两百士卒支援天策府。
李渊在心里盘算了下,大局已定了,现在就要看二郎能不能……
这时候呼噜声突然停下,窦轨推醒了李善,“怀仁,醒来,快醒来!”
“噢噢……”李善睡眼朦胧,眼睛里血丝更盛,“怎么了?”
“曲四郎、王君昊均尚在。”窦轨很清楚李善对身边人的重视程度。
“啊!”李善这下子彻底醒了,没想到王君廓这么心慈手软吗?
李善其实对王君廓、曲四郎、范图以及十几个亲卫不抱什么希望了,已经打定主意为他们报仇……报仇的目标自然是李建成与裴世矩。
没想到居然没死?!
李善呆了呆,张开嘴巴想说什么,但还没等他开口,外间有急促脚步声响起。
“拜见陛下。”范十一疾行而来。
李善嘴角抖了抖,他大概猜到了什么,“出什么事了?”
范十一瞄了眼自家阿郎,再看看李渊与三位宰辅,小声说:“吴国公尉迟恭见金城坊火光大作,中郎将常何、周二郎未能攻破长林军,适才赶回了临湖殿……”
李善咧咧嘴,视线不由自主的移开了。
范十一咽了口唾沫,“尉迟恭持首级而去……”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在场的人都是人精,一听就明白了,天策府那边打的如火如荼,尉迟恭看情况不妙,回了太极宫在临湖殿割下了太子李建成的首级。
李建成的头颅……想必能立即击溃长林军的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