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梁红玉和孙二娘之间,确实并不熟悉。
孙二娘觉得梁红玉这娘们太能装,整天绷着脸,似乎别人都欠她钱一般。
一个青楼里出来的女人,出身如此卑贱,还整天装相!
而梁红玉也看不起孙二娘。
一个刚刚死了丈夫,便跟着一群男人跑了的女人,不守妇道。
在大树十字坡,杀人越货,蒸肉包子,无恶不作,是为不仁。
丈夫去世,不为丈夫守孝,是为不义。
这样的女人,和她同处一室,梁红玉觉得甚是丢人。
两个女人谁都看不起彼此,故而谁都不太理会对方。
不过,梁红玉临走之时,因为感念西门庆收留之恩,便让孙二娘转述了一句话,让她替自己辞别西门庆。
孙二娘不傻,假如第二天告诉西门庆,或许这西门庆会怪罪她的。
于是,她当即来到垂花门前,喊醒了守夜的锦儿,锦儿又将这件事情告诉了元宵。
西门庆脸色微变,心中暗忖,这梁红玉父母双亡,会去哪里呢?
但是很快,他便想到,当初带着梁红玉离开春雨楼之时,她曾说过,若日后自己过得不舒服,便要重回春雨楼。
想必,这梁红玉定然又去了东平府。
西门庆叹息一声,“我这就去寻她回来。”
“兄弟,我陪你一起去吧。”孙二娘说道。
她陪自己去?
本来吴月娘就怀疑,他们两个人关系不清不楚。
若今夜二人一同离开,明日吴月娘知道了,定会伤心欲绝。
“不必了。”西门庆说道,“想必那红玉妹子也没走远,我自己去就行。”
“义姐连日来,赶路十分辛苦,还是好好歇息几日吧。”
西门庆命下人打开了院门,又牵了一匹马出来。
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然而,奔行一夜,却并未见到梁红玉的身影。
西门庆心中暗忖,这妹子怎么走的如此之快?
忽然他想通了,自己骑马,若那梁红玉也骑马,凭什么自己就能追上她呢?
看看此时太阳已经出来,奔波一夜,甚是乏累,西门庆便走到路边一个饭馆,要了一些吃食,酒足饭饱之后,准备重新上路上路之时,忽然前面跑来一个人。
他的动作异常迅速,眨眼之间,便和西门庆插肩而过。
西门庆转头看去,却只见那人,已经跑过去一里多路,只能遥遥看到他一个背影。
我嘞个去!
西门庆吓了一跳!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究竟是自己眼花了,还是大白天闹鬼呢?
嘭。
那一个家伙,撞在了不远处的树上。
西门庆吓了一跳,连忙调转马头,跑了过去。
而此时地上的人,已经爬了起来,只见他身形消瘦,两只眼窝深陷,鹰钩鼻子,身上穿了一件土色衣服,他双手一抱拳,低声问道,“朋友,打听一下,到郓城县怎么走?”
“郓城县在北面呢。”西门庆说道,“沿着这条官路,大概有一百七八十里路,变到了郓城。”
“往北走?”那汉子看着来时的路,脸上闪过一丝惆怅,重重地拍了一下光亮的脑门,“怎么又跑过呢!”
随后,他转过脸来,一抱拳,“多谢朋友告知。”
“没事,江湖上,相遇就是……。”西门庆的话还没说完。
只见他身影一晃,两条腿宛如幻影一般,一阵猛倒腾,很快便消失在了西门庆的眼前。
这世上,怎么还有这种功夫!
今日真是大开了眼界!
他一拍马屁股,胯下骏马瞬间奔腾起来。
西门庆只顾着催马前行,眼看日头西陲,距离那东平府还有一二百里。
即便是今日到了东平府,恐怕也难以进城了。
况且,此时胯下黑马,口吐白沫,已经难以再跑。
翻身下马,西门庆让马吃着路边野草,心中暗忖,此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难道今夜要在这里挨饿不成?
正在此时,忽然又见到一个人影,倏然从自己身边跑过。
啪。
撞在西门庆身旁的一棵树上。
飞起来的一只鞋子,把马匹吓得吸溜溜乱叫。
西门庆连忙抓住缰绳,安抚好了马。
再看那人,居然又是今天早上,跑得飞快的那位。
只是脸已经磕碰的鼻青脸肿,甚是难看!
西门庆牵着马,来到他的面前,“兄弟,你这跑的挺快,就是刹车有点费脸啊。”
那人站起身来,拱了拱手,“兄长见笑了。”
西门庆不解地问道,“兄弟,你不是去郓城吗,怎么又跑了回来?”
“这么快就到了郓城,办完了事儿吗?”
那汉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拍着自己秃秃的脑门说道,“要了命!”
“我打江州而来,本来是去郓城拜会朋友的。”
“当时只是觉得,路途遥远,所以只带了一双,日行一千六百里的甲马。”
“日行四百的和日行八百的甲马,我都没有带,结果。”那汉子伸出手指,比了个七的手势,“结果,七天的时间,我把五天时间,都浪费在了路上。”
“第一次直接跑到了沧州,然后折返到徐州。”
“第二次,然后又从徐州,跑到了德州,又从德州折返到了琅琊!”
“第三次,便是从琅琊,跑到了滨州,然后又从滨州折返到了曹县。”
“今天这一次,我是耐着性子跑的,结果又跑到了平原县,再次折返回来,便到了阳谷县。”
“如此看来,我是注定无缘拜见那宋江大哥了。”
西门庆莞尔,按照他的跑法,估计这辈子也到不了郓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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