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一,花事将了,迎来了长乐公主的生辰。
长乐公主原为先皇后至臻所出,至臻皇后深受皇帝宠爱,奈何英年早逝,皇帝爱屋及乌,对先皇后所出的长女亦是宠爱有加。
自至臻皇后薨逝后,长乐公主便请旨搬离了深宫。
长乐性子随和大方,平日里便时常与贵女们聚在一处品茗赏花,如今生日宴更是热闹非凡,各路世家子弟和贵女都会前来庆贺。
长乐更是京中盛名远播的才女,每每生日宴便会办成了风雅宴。
贵女们自是不甘人后,纷纷争着想要在风雅宴上表现自个,若是拔得了头筹,何苦难觅得一段好姻缘。
这日裴亦姝一起身,丫鬟婆子们便围了过来,忙着帮她拾掇整理妆发。
方老太太昨日便交代了她,眼下她年纪不小了,世子爷那儿模拟两可不可待,也该筹谋相看合适的青年人。
裴亦姝看着镜中自己的脸庞,红妆玉容,甚是娇艳,可她的心思却不在相看青年,她有更重要的事要筹谋。
公主府位于城东的华阳街,马车自出了国公府,不出一炷香的时辰,便到了公主府门前。
公主府的使女查看了拜帖后,就把裴家姐妹二人领了进去。
进入一宽敞明亮的巷子不远,便是公主府了,使女一路将她们引入到后院一个园子里来,园子里布局雅致,水榭楼阁皆具。
耳边隐约可闻一片欢声笑语,再转过园子里的东南角,只见开阔的亭子里已经坐满了不少青年和姑娘。
裴亦姝一来便吸引住了许多目光,她本就生的艳丽,如今添了妆,却显现出两分令人窒息的魅惑来。
京中的贵女大多都是互相认识的,一来便彼此见了礼,但当她们的目光落在戴着面纱的裴月蓉身上时,眼神就变得微妙起来。
她们不禁面面相觑,心道:“这裴家二姑娘的脸皮是铁打的吗?”
对面隔座的世家子弟眼里亦是带着几分打量的趣味:能让二皇子要死要活的美妾能美成何模样?遮住面纱算怎么一回事!
这时位于主位的长乐公主一眼便瞧见了人群中的裴亦姝,眼中闪过一抹惊艳之色,忙起身将她拉到身旁来坐,一脸温婉地笑道:”真高兴你能来,我知你不喜诗词歌赋,无聊时且吃些瓜果点心解闷罢!“
金平之乱时,她曾被叛贼掳去,若不是当时带领裴家亲兵的裴亦姝救下了她,她此时便不会安稳地坐在这里,这份情她一直记得。
裴亦姝落落大方地回道:”多谢公主!“
”妹妹客气了!“长乐公主说话间忽瞥见一名头戴面纱的女子,问道:“这位是······怎么遮着面纱?”
不待裴月蓉回答,便有一贵女抢先回话道:“这位是安国公府上的二姑娘,现是二皇子的侍妾!”
“原来是裴二姑娘!”
那些贵女们三三两两地交换着目光,认识或是不认识她的皆是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来。
这些日子,二皇子和裴月蓉那点破事早已是闹的市井皆知。
她们虽身在深闺,也或多或少地听说了,听闻这裴月蓉是自荐枕席被皇后撞破才会赐给二皇子做妾室。
这裴月蓉先前一直流落在外,是去岁回到安国公府上,平日里一直自称是安国公府裴家二房嫡女,却没想到是个姨娘生的。
可恨的是她往日里还装出一副清高的模样来,不知魅惑了多少公子的心,原来私下里是这么一个人,竟能做出这等不要脸面的事。
可不能挨着她坐,免得跟着毁了名声。
于是本是挨挨挤挤坐了一堂的亭台瞬间空出来一块小地来,裴月蓉被明目张胆地排挤了。
裴亦姝还听见身旁有两个贵女在咬耳朵,“听闻这裴月蓉还在安国公府上,若是二皇子不要她,那她不就得嫁给贩夫走卒去了!”,“这裴月蓉失了身子,现在不定多悔呢,我阿娘说这样的女子是该浸猪笼的”,“没浸成猪笼难不成是怀了二皇子的子嗣!”
两人像是窥见天机一般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裴亦姝一阵默然。
她冷眼瞧着这一切,不由想到前世的她被那对狗男女暗害后,一直无颜见人,裴月蓉却假装好意带她去参加公主的生日宴。
她那时就是被这样的目光逼视着,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讥诮和鄙视,就仿佛是在看一只过街老鼠一般。
对于这些高高在上的贵女而言,门第和脸面都是放在首位的,你若是做出被人唾弃的丑事,那么必然是会被她们的圈子所排挤。
“大家都到了呀,看来是本郡主来晚了!”
众人齐刷刷的目光看去,原来是平蓉郡主,仿佛又是在看另外一只过街老鼠,这不是传闻中夜遇淫贼的魏茵吗?
面对众人的目光,魏茵却丝毫不在意,径直往裴月蓉的身边坐下,假装不经意地瞥了一眼裴亦姝,阴阳怪气地说道:“公主这是办的风雅宴,不会琴棋书画的也来凑什么热闹?”
裴亦姝是明艳的长相,粗瞥一眼便是惊艳,再细瞧更是耐人寻味,尤其是那双勾人的美眸,摄人心魂。
落在平蓉郡主眼里便是一脸狐媚的长相,让人十分讨厌,却又忍不住偷看了好几眼。
大家都心知肚明,裴亦姝和平蓉郡主接过梁子。
平蓉郡主一向趾高气扬,只有在裴亦姝手里才会吃亏,彼时大家都拿看戏的眼神盯着她。
裴亦姝毫不避讳地朝平荣郡主回望了过去,“原来是平荣郡主,你那小厮的伤可养好了?”
眼下裴亦姝竟这般明目张胆地揭开她的伤疤,魏茵一时气的噎住了。
裴月蓉一脸不可置信地问:“这京中那家贵女不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呢?蓉儿的姐姐亦是文武双全,还曾受过皇上赞誉!”
这平蓉郡主是个脑回路简单的,见裴月蓉夸裴亦姝,不由瞪了她两眼。
裴月蓉向她递了好几个眼神她才反应过来,又道:“为何本郡主只听闻国公府裴家二姑娘是出了名的才女,却从未听过裴家大姑娘的才名,难不成裴家大姑娘还不如二姑娘!”
这顿挤眉弄眼落在裴亦姝眼里却是十分地滑稽可笑。
裴亦姝挑了个眉,一脸我就静静地看着你们表演的模样。
裴月蓉暗暗思量着要用裴亦姝的无所适从来衬托出自个的才华横溢,薛姨娘虽是个身份低微的,但年轻时好歹是惊才绝艳的伶人,自个打小便是耳闻目睹,怎会比不过养在深闺的贵女?更何况裴亦姝对琴棋书画是一概不通!
魏茵笑着说道:“何不如你俩来比一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