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亦姝习惯了如此,重活一世,又有魏凌霄作为前车之鉴,她对身边的人事已是下意识的警惕和顾忌,她已经没有办法再轻易地表达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何况将自己的心迹剖白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就算是她还隐约担心宁烨桁接近她是别有所图。
可……这一瞬间,她看着因为疼惜六公主而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的陆晚臣,她似乎有了新的看法。
陆晚臣素来面容冷肃,周身散发着凌厉气势,在众人面前是铁面无私的的京兆尹。唯独面对六公主时他才会做回一个体贴温柔的丈夫。
或许她也应该更深入地了解宁烨桁,也认可他好的一面。
她不由算着日子想了一会儿,才惊觉他确实走了许久,久到有些想他了······
最后,裴亦姝又同他们说了一会儿话,才起身告别。
裴亦姝回到安国公府后,内心挣扎了好几日后,她终于决定提笔想要给宁烨桁写封信。
裴亦姝立在书案边斟酌了半日,写下了寥寥几行,只两句简单的问候便删删改改了好几遍。
她觉着这几句问候,有些过于表露了自个的心迹,又揉了这信纸,另取了一张纸。
裴亦姝提着笔,微微蹙起了眉头,一时间甚至不知如何,又或者该不该下笔。
之前宁烨桁说过,她若是想他了,或是有什么事儿,便让她去静夜坊遣人送信。
可是现在她送信该是以什么名义呢······是想他了?
如宁烨桁所言,他此去青州不知何时归。而他这一走除了送回一道奏折之后,便音讯全无。
她虽不知这青州实况到底是如何,但也能想到这宁烨桁是处于危机四伏的境地。
裴亦姝忽又想起青州知府与户部尚书的关系,终是敛眉落了笔。
方才写好了信,裴亦姝正欲将其装入信封里,一抬头便撞见碧桃满脸惊慌地推开了门,她慌张跑进来道:“姑娘,不好了······二皇子说······”
碧桃面上惊疑不定,却又忍住了没继续说下去。
魏凌霄?
一听到有关他的事儿,裴亦姝便下意识地觉得十分厌恶。
见着碧桃难以启齿的模样,裴亦姝面色微凝,道:“有什么事,你只管说。”
“二皇子说宁世子他······”碧桃咬着下唇,却一时语塞了。
裴亦姝心头一颤,道:“他怎么了?”
碧桃嗫嚅了好半天才道:“奴婢也是听其他院子里的下人传的,说是二皇子现下正在老太太那儿······他们都说宁世子在青州,遇刺身故了!”
刹那间手中的朱笔折成了两截,裴亦姝觉得呼吸一窒,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反应过来后,她是不信这是真的。
宁烨桁可是能以一人之力颠覆整个旭帧的大反派,他无论做什么都是胸有成足的,连谁也不放在眼里。
有谁能够轻易伤他?他绝无可能这么轻易身故于青州。
碧桃见裴亦姝一脸失魂落魄的模样,赶紧道:“······姑娘,可能是这些下人以讹传讹,乱嚼舌根,奴婢再去问问······”
下一瞬,裴亦姝已经提着裙裾,跑向了院外。
只是方才出了院门,裴亦姝便兜头撞见了二皇子。
她停下脚步,后退一步,很快便平复下来了心思。
既然这魏凌霄站在她姝华院的门口,便是特地来会她的。
裴亦姝眸色微冷,冷淡问道:“二皇子站在我闺院外有何事?”
魏凌霄笑而不答,却又走近了一步,俊朗的眉头隐隐夹带着几分忧伤,“想来姝儿亦是知晓宁世子身故的消息了罢!”
裴亦姝心跳停了几拍,须臾又抬起头来,却笑道:“烨桁远在青州,二皇子又如何得知他的消息。”
烨桁?倒是叫的挺亲昵!
魏凌霄心有不甘,他实在想不通当初千秋宴那晚,上他塌的女人怎么会成了裴月蓉了?
难不成是裴月蓉自个喝了那药,想要攀龙附凤。
可是裴月蓉不承认,他亦是没有再深究。
而今眼前的女子这一双潋滟桃花眸似乎会勾人一般,看的他心里一阵痒痒。
这宁烨桁已死,自然再没有人在父皇面前挑拨离间,更没有人会再扶持他那个贱婢所生的七弟,他很快便会重新获取父皇的信任。
至于这裴亦姝嘛······也该是他的人,眼下他很快便有机会享受这齐人之福了。
魏凌霄不由想起裴月蓉在床榻之上的放浪模样,已经开始构想裴亦姝臣服于他的场景了。
由于有了上一世的诸多纠缠,裴亦姝已是能从魏凌霄的诸多神色中看出端倪来,便知他是在想着什么令人倒胃口的事,不由胃中一阵恶寒。
魏凌霄收敛住眼底的阴暗,哀叹两声道:“我也是今儿一早从父皇那儿听说的,这消息是从青州那边传来的······说起来是一个‘惨’字啊,那刺客杀了人后竟还焚尸,可谓是尸骨无存啊!”
尸骨无存?裴亦姝微微一怔,呢喃道:“不可能······”
“姝儿,你难道还不信我吗?”魏凌霄忽然一脸深情地注视着她,道:“我知道你是不想相信······姑娘家总归是要依杖着未来的夫婿,那日在长乐生日宴上,我是走向你的,你该是知道我的心意!”
现下总归是在她闺院外,若是和这种恶心的小人计较,只会闹大了事儿影响到她的清誉。
看着魏凌霄虚情假意的模样,裴亦姝忍住强烈的不适,道:“二殿下不要说笑了,你是来找妹妹的罢,她的院子离这儿不远······”
“难道你还真对宁烨桁动了真感情了?”魏凌霄忽然走近她,收敛住嘴角的几丝笑意,黑沉着脸道:“姝儿,你以为我当真不知你与宁烨桁玩的这些把戏吗?你先前与他到底有没有定下婚约,你以为我会不知,我到底哪里比不过一个异姓王之子?”
裴亦姝暗暗腹诽道:哪里都比不过,连他脚趾头都赶不上。
见魏凌霄情绪似乎有些激动,裴亦姝满口胡诌道:“这婚姻大事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约,当年我父母便与宁王爷定下了这门亲事,只是后来我父母以身殉国,便再没有人能为我做主。直到后来宁世子找上了门来,我才知道,二皇子若是不信,届时待宁王爷来京还可以找他来当面对峙······”
裴亦姝说这话时底气十足,倒是说的有模有样,有理有据,不得不让人不信服。
不过那又如何呢?宁烨桁现下不过是个死人罢了!
魏凌霄嘴角不由勾起一抹冷笑,想到先前他接近裴亦姝未成的原因便是因为他对她太客气了。
“我何必要在意这些无关人员······从今以后我要你只看着我!”魏凌霄说着正要去抓她的手腕。
只听的“咔哒”两声,是手臂脱臼的声音,随即又伴随着一阵惨叫声响起。
垂下手臂的魏凌霄在剧痛中恍过神来,“你竟敢······”
“······是失误”裴亦姝捂住嘴走近魏凌霄,将他手臂猛地一抬。
又是一阵惨叫声袭来,魏凌霄面色发白地扶着剧痛的手臂。
魏凌霄额角青筋暴起,后牙槽咬的咯咯作响,半响之后,方才发出声音来,“你是故意······”
“绝对没有······”裴亦姝一脸无辜地挥手否认道:“二殿下也知我是略懂岐黄之术,方才你靠近我的时候,我就发觉你这右臂出了问题,若是严重了唯恐要截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