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搬到哪里去?”老婆婆看了她一眼,只觉眼前这本事挺大的小姑娘竟然有些天真,“就算是搬了,我们又能去哪里?现在青州的百姓个个都是不好过的,再说连清平那几亩薄田都守不住,真有好地方人家能够让我们在那儿落脚!”
“现在也是好不容易才有了这么个安身立命之处,守在这里也算是有个家,总不能去别处要饭去,凭我这一把老骨头还能奔出什么前程来不成?便也是只有听天由命的份了,现在就算是死到临头,也没那精神折腾了!就说这两回灾难过去,老老少少死的人海了去,就是地府收人都来不及收,再说……现在哪儿还不都是一个样?”
裴亦姝一时无言以对。
现在整个青州都不平静,就算他们搬走也没法过那种安宁的日子。
何况成王这个大难题还一直卡在这里。
皇帝既然已经下旨让宁烨桁来这青州查案,必然是有心除掉成王,宁烨桁也只能想尽办法将成王拉下万丈悬崖才有重回金平的可能。
帝王之心终究是深不可测,宁烨桁只能服从帝王的命令,除去像前一世那般谋反,应也是别无他法。
何况这一世似乎是他主动掺杂了进来,裴亦姝记得上一世宁烨桁正式来金平时便是谋反那一次。
而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一世宁烨桁竟然成了皇帝的心腹,现在还为了百姓奔走在一线。
宁烨桁这个心腹到底忠不忠心她不知道,就好像她没法知道宁烨桁心脏到底是红色的还是黑色的。
因为直到今日她还不能完全看透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但裴亦姝明白的是他至少不是那种十恶不赦的大坏人,也不是像魏凌霄那种狼心狗肺、满腹私欲的小人,他确实是在为了青州百姓而奔走。
青州不知还有多少苦命的普通百姓,深陷泥潭,还要被那些贪官污吏,匪徒奸贼所残害,其实她也很想告诉老婆婆不要放弃希望,或许他们再等些日子,也可以拿回他们的田地,过着正常平凡的安宁日子,不用再每日忍饥挨饿!
但是这样的话到底还是她心中所想,前路艰险,连他们的命运都不知道该是如何?
裴亦姝看了一眼宁烨桁,或许有他在身边陪着的时刻,她心中是安心的。
宁烨桁也不想再多说其他话,简单告别后便出发了。
“姐姐,你们以后还会再回来么?”
意识到有人追过来,裴亦姝转身看去才发觉是小长生,他是去而复返的,应该是一路跑过来的,额间还冒着细汗。
之前死里逃生的大黑黄狗也悄无声息地凑了过来,它似乎是知道裴亦姝救了它,但是还是不敢太亲近她,只跟在小主人身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因为裴亦姝的身边还有春寒在,她也理所当然地认为小长生应该是舍不得春寒,便也给他们留了一些空间说话。
小长生还是第一次有些任性道:“春寒姐姐你就这么丢下我们,要是到时候不回来,你就是个没良心的坏人!”
春寒扯过袖子小心翼翼地替他擦着额头上的汗珠,道:“我当然会回来的,等姐姐找到了娘亲,再把咱们的田地要回来,届时我们就不用再过挨饿的日子了!”
“??????还有你要记得平日里别乱跑,就待在姥姥身边!”
小长生点了个头,道:“你可千万别忘记了我们!”
还未等春寒回话,他又看向裴亦姝道:“姐姐,你的医术真厉害,我以后也要成为一个像你这样的人,如果??????”
他低下了头,继续道:“姐姐以后若是得闲的话,你千万要再来玩,我会去山里打野鸡来给你炖汤喝??????还有哥哥们也是!”
裴亦姝听了这番话,心里没由头地一阵伤心,只点头道:“姐姐有空一定来!”
大黑狗似乎也是听懂了他们的话一般,还汪汪地叫了两声,走的离裴亦姝更近了,但是她却停在离裴亦姝一尺之外,湿漉漉的大眼睛只望着她。
裴亦没养过猫狗之类的宠物,对他们的认识也谈不上有多深刻,但是她记得那日大黑狗救小长生的场景,的确是一条忠犬,有情有义甚至胜过了某些人。
裴亦姝半蹲下身子伸出一只手来,大黑狗摇了摇尾巴,犹豫着走上前去,它主动把头挨在了裴亦姝掌心下,她也顺势摸了摸它的头。
裴亦姝边摸着大黑狗的脑袋边对长生道:“这是条好狗,也通人性,它后腿这伤过段时日也能恢复好,你要记得按我说的替它换药!”
“长生都记住了的!”小男孩认真地回道:“我会好好爱护它!”
裴亦姝将手抽回来,又直起身来道:“我们该走了,你别再送了!”
言罢,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长生也木木地定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背影抹眼泪。
碧桃见自家姑娘嘴唇往下牵了牵,便知道其实她也很难过。
但是碧桃也明白,分别总是常见的,有些事儿只能放在心底。
裴亦姝深呼了一口气,挽了挽眼前有些凌乱的发丝,重新打起了精神来。
既然老天让她重活一世,除去挣脱上一世的牢笼,或许她也能做一些有意义的事儿。
一旁的春寒也抖擞起了精神,她熟练地挽了挽袖子,露出一截黝黑的手臂,在阳光下闪着好看的光泽,她忽然开口问裴亦姝道:“姐姐,你们到清平是去做什么的?听你们的口音不是青州人!”
裴亦姝抬眸看她,没有即刻回话。
春寒见她不说话,只连忙摆手道:“你们别误会,我只是随便问问,没有探听你们的意思!”
裴亦姝正想回话,白菱却先开口道:“我们行走江湖的,走到哪儿便是以哪儿为家,倒是你,该是第一次一个人出这么远的门吧,一个姑娘家,可不安全,幸好有我这样的高手在身边!”
裴亦姝却总觉得今日的白菱有些不正常,似乎平日里也没见他这么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