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走来,几乎是人山人海,裴亦姝已经不知道听了多少声借过了。
倒是宁烨桁似乎对这还算是熟悉,轻车熟路地穿过了这热闹的街市,最后一行人来到了镇上一处偏静的当铺里。
当铺的掌柜姓马,是个平平无奇的小老头,年至花甲,身形消瘦,但对宁烨桁却很是恭敬,似乎早有预备般提前安排好了一切。
裴亦姝猜想到这老头定是宁烨桁的人,也没过多过问,落了脚后便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回房间后才坐下没有多久,宁烨桁便找来了,手里还提了一些在街市上买的物品,外面是用一个包袱给捆住的。
他随手将手中的东西放在桌上,问道:“头还疼么?”
嗯?
裴亦姝眼睫微眨,这才想起在街上的场景,只用指尖按了按额角,道:“方才应是因为天气太热的缘故……呃,现在已经不难受了!”
“我方才去街上买了一些东西,或许你能用的上,还有若是差什么东西都可以问马掌柜!”
宁烨桁说着在圆凳上坐下身来,碧桃连忙端了一盏茶过来。
他顺手端起茶来,只是杯盏才递到嘴边,眉尖便微微蹙起来了,“凉的?”
碧桃以为他是不喜喝凉茶,赶紧道:“我再去给你换一盏热的!”
“不用了!”
宁烨桁将茶盏放下,目视着裴亦姝,“凉的、你不要喝!”
裴亦姝心中一咯噔,忽想起什么,他也太过于谨慎些了吧,明明来月信的是自己。
宁烨桁继续道:“你先休息一下吧,等太阳落山以后我要出去一趟,你若是愿意去也可跟着去!”
“去哪里?”裴亦姝下意识问道。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你应该会高兴!”
宁烨桁说完便起身走了,似乎是要去赶着处理什么事。
裴亦姝早已经习惯了他神秘莫测的作风,也懒得去深究,只打开他送来的包袱一看,脸瞬间又红了起来。
包袱里面装的的确是她所需的物品,里里外外一套全给她买好了,只是那月事带又是怎么回事,他操的心的确是够多了。
昨夜没有睡好,裴亦姝确实是身体有些乏困,脱了鞋侧卧于床榻之上便渐渐睡下了。
再醒来之时,只见宁烨桁静静地坐在窗下看书,整个人被余晖映的发亮,有些虚无缥缈之感。
“醒了?”宁烨桁将书搁下,侧身过来看她。
裴亦姝怔怔地回过神来,下了床后趿拉着鞋子走过去。
“你怎么会在这儿,碧桃呢?”
“我替你做主给她放了半天假!”宁烨桁说着又一顿,“此时该是去江畔听渔歌去了吧!”
“谁让你瞎做住,少哄我了,碧桃才不会丢下我,还自己一个人跑去玩!”
裴亦姝伸手去桌子上摸茶杯,宁烨桁已经拿起茶壶替她斟了茶,“谁跟你讲她是一个人,还有春寒和白菱!”
裴亦姝:“……”
“赶紧收拾一下,洗把脸,我们该走了!”
他从位上起了身,长身鹤立,径直上前打开了房门。
“我可没答应要跟你去!”
裴亦姝有些懒洋洋地伸了个腰,视线投向宁烨桁所在的方向,却被他身后的景象吸引住了目光,入目只见残阳溶血、霞光满天,天地绚烂一片。
“现在就走么?!”裴亦姝手忙脚乱地去梳洗,“你先等等我,片刻便好!”
宁烨桁却是脾气极好地倚在门框上,道:“你慢些,反正对你,我是极为有耐心的!”
裴亦姝也没让他多等,简单梳洗好了过后,便急匆匆地向他的方向走去,“我梳洗好了,走吧!”
宁烨桁看着她‘啧’了一声,掏出手帕来替她擦拭干净脸上的水珠,又理了理她鬓角的发丝,最后目光又落在她脚上的绣鞋尖儿上。
裴亦姝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她自个的鞋还是趿拉着的,又赶紧飞快地将鞋穿好。
他的目光始终是跟随着裴亦姝,忽然道:“姝儿,看来我儿时的梦想是实现不了了!”
裴亦姝听了他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只疑惑地道:“你为何说这话?”
宁烨桁笑着回道:“儿时总见着我母妃替我父王更衣,那样的场景瞧着很是温馨美好,所以小时候我也想着有朝一日能有一个姑娘成为我的妻子,然后偶尔还会替我更衣!”
裴亦姝‘嗯’了一声,直言道:“我不是很理解你儿时的梦想,毕竟我小时候每天琢磨的是犯错了后怎么躲避接下来的一顿揍!”
宁烨桁笑了,也没再多说什么,只率先朝院外方向走了。
裴亦姝也飞快地跟上了宁烨桁的身影。
屋外已经备好了马车,裴亦姝很是轻松地跃上了马车。
按照以往在金平的做法,她本想着宁烨桁带她出去不是去吃香喝辣听小曲儿的,便是去游山玩水赏美景,再不济便是带她去他的什么神秘府邸开开眼界的。
但这一回裴亦姝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劲之处,他们的马车怎么出了城了,而且地方还越走越偏僻。
裴亦姝放下车帘坐回了身来,只见宁烨桁正在闭目养神,一若往常波澜不惊的模样。
难不成他们是要提前去清平,但是她都还未跟碧桃说好,那丫头见她不在随便乱跑怎么办?
但是也不太不像是真的要去清平,因为她意识到马车在一个路口转了弯后便渐渐地慢了下来。
裴亦姝暗暗思索着这人不会是想对她居心叵测吧?何况宁烨桁又是个脾性不定的人,让人琢磨不透,总不该是因为以后成婚后她不会替他更衣而生气了吧?
他生气的后果是什么呢?裴亦姝在脑子里想了一遍,把最坏的结果都想过了。
正当她胡思乱想之际,宁烨桁忽然睁开了眼睛,嘴里说道:“到了!”
待裴亦姝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时,宁烨桁已经替她挑起了车帘,蹙眉问道:“你不下车么?”
裴亦姝瞪了他一眼,道:“我知道!”
此时夕阳已经依傍着西山缓缓沉没,也收敛起了它最后的几分余晖,渐渐的夜幕悄然降临了。
裴亦姝抬眸,只见眼前有一石门,牌匾上题着“衡阳山庄”四个大字,一左一右已经挂起了两个灯笼,光线有些昏黄。
“这是什么地方?”裴亦姝的好奇心被勾起了,难道这宁烨桁还认识什么江湖帮派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