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方才见到她兄长,祖母也还在等她回家,她还没有查清当年呲枯林一战的真相,也还没有让魏凌霄和裴月蓉这对狗男女受到应有的惩罚,还有……宁烨桁也该在找她!
所以在面对生死的那一瞬间,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了许多的人事。
这一世就算是再次经历万般磨难又如何,只要能守住自个的家人,她便不再畏惧一切,所以她绝不能就这样死去。
先前他们被山贼偷袭的那次,也是从山崖滚落,然而这样的经历倒是让她对这深渊不再那般恐惧,她知道只要放缓自个下落的速度便是能够有存活下来的希望。
所以方才坠崖的时候,她便用尽全身的力气使自个的身体尽可能地贴近崖壁,她极力地去抓住崖壁上的草木崖石,只要能控制住自个住下坠的速度。
尽管她双手掌心被割破得不成样子,但是她还是忍住剧痛去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物体。
到最后她找到栖身之所——树洞,她才有时间细细查看自己的伤势到底是如何,她的左边小腿几乎已经是不能动弹,头部眩晕重重,然而一双手也已经是血肉模糊。
她知道自个的小腿骨已是骨裂,身体也在大量出血,血液的流失让她的身体温度迅速下降,只能咬紧牙关,颤颤巍巍地伸手包扎伤口。
她的手实在是抖得厉害,身上直冒冷汗,整个身子都开始发颤起来,她只能卷缩在树洞之中,用树枝和撕开得衣角捆住小腿,捆扎好后再将它搭在树枝上。
裴亦姝整个人都已是彻底的筋疲力尽,又消耗了太多的体力,这般许久没有进食,支撑不住便昏迷了过去。
然而却是由于犯了寒症后才被冷醒过来的,全身跟着颤抖,犹如身处冰天雪地之中,她用力抱紧了手臂,试图让自个的身体暖和一些,却是无济于事,嘴唇也开始哆嗦着。
她艰难地为自个把脉诊治,却苦于没有药材治疗,现在她身处这悬崖峭壁之上,不仅是受伤严重,全身还软的跟棉花一般,稍微侧身变换一个体位便觉得天旋地转地难受。
她很清楚自个现在的处境,若是不能及时得到医治,想靠着这番身子脱离此处是绝无可能了,所以她现在能做的便是维持体力。
偶尔她清醒过来,观摩着光线变化便也能判断出时辰来,此时已是第二日夜晚,入目便是黑幽幽的山壁。
裴亦姝暗暗思量着过了这么久,楚稚这伙子人也不该会再紧咬住她不放了,因为他们到了这个时候还没有发现她的踪迹,便不可能还会留在这里。
但她该要怎么离开此处,她又想起那日她让春信下山带信的事儿,也不知宁烨桁有没有见到她。
若是见到了春信,他会不会派人来寻她的踪迹。
可是她现在已经离开了青木寨,宁烨桁又怎么找到她?或者他会为了她而铤而走险攻下青木寨么?
若是青木寨当真是十分危险,没有可攻破之处,裴亦姝自然也不会愿意让宁烨桁冒险。
裴亦姝以前总觉得这位宁世子主动接近她是带着不可告人的目的的,但是与他相处了这么久后才发现这位对她确实是有几分真心的,尽管更多的时候她是看不明白这位世子的真面目。
她又想起楚稚在山上放的那把火,火势那般大,万一还真有人顺着火势寻了过来……这般想着她随手摘了一片树叶,发出了求救的信号。
裴亦姝生在将门府庭,从小耳濡目染,自然是对军中求救信号十分熟悉,当“嘘”的一声长音吹出之时,她便凭着记忆中继续吹了下去,但才吹了一阵子之后,她便是已没了继续吹下去的力气。
她的脑袋越来越昏沉,这才惊觉自个还发着烧,连咽喉都肿了起来,就连咽口水都觉得难受,跟别说还要再鼓着腮帮子吹叶子。
所以她只能中止发信号,转而继续闭目养着神。
她的身子乏困极了,方才闭着眼睛,便昏昏欲睡了起来,但是由于身体上十分痛苦,她并不能睡得安稳,只能是半梦半醒着,然而恍惚之间她却听见了有人声。
姝儿?裴亦姝整个人混混沌沌的,只觉得这声音实在是熟悉极了,恍惚在哪里听过。
裴亦姝……这不是她的名字么,她知道自个脑袋又有些不清醒了,在开始做梦了。
然而,紧接着,那声音却是愈发清晰起来,熟悉的声音不断灌入她耳中,她慕然一惊,整个人变得清明了几分。
不……不行,她不能睡下去,裴亦姝强提起精神来,她分明认出了这道声音,正是她期盼了许久的声音。
她拱了拱身子,然后让自个手扶着树洞的洞口,想要探出身子去寻那声音的来源,然而她却连手都几乎抬不起。
裴亦姝知道是他来寻她了,她知道宁烨桁一定会来的,但是她现在连回应他的力气都没有,脑子里也是糊成了一团浆糊。
一时之间,裴亦姝心中泛起了一阵酸楚,眼眶也跟着泛红,她真有些想他了,他能找到这里来,本就是出乎于裴亦姝的意料之外。
他的声音一声高过于一声,一听便知是卯足了十分的力气,裴亦姝自然也是想要尽快回应他。
她整理好了心绪,然后很快便稳住了心神,再次拾起一片树叶,用力将起吹响。
那树叶吹响后的声音十分具有穿透力,对方很快便摸准了她的位置。
耳边传来对方翻越过来的声响,裴亦姝心中亦是十分急切,她颤抖着双手再次吹响那树叶,兴许是用力过猛的缘故,她的整个身子竟朝一侧栽倒过去,脖子险些支撑不住头颅的重量。
待她再次将树叶放在嘴边之时,很快便见着在山壁前方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他松开手中的绳索,几步朝她走了过来。
对方高大的身影完全遮挡住了她的视线,裴亦姝通红着眼眶看他,像是一只受了伤的小白兔。
“姝儿,我来了,你别怕!”宁烨桁掩去眉眼之间的担忧,小心翼翼地将她从树洞中捞起来。
这古树的枝桠亦是十分粗壮,有两根树枝连在了一起,正好能让人坐在上面。
他再也顾不得多想,将裴亦姝小心翼翼地捞进了怀中,如同怀中抱着一块易碎的宝玉一般。